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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红妆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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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这边,自上头的大人砸了茶盏,茶水崩溅一地,莫婆子也是抖抖索索的,连连告饶。

天杀的,这个丫头问的都是什么话?!

上来就问生产时开不开窗子——你家生产时开着窗子生?!

又问什么为什么请两个人,接生怎么接,要些什么东西,孕妇是怎么个痛苦模样……她刚回答到庄妙儿嘴都咬出血丝儿来了,对面咣就是一个茶杯,跟胡搅蛮缠发脾气的大小姐没半点儿差别!

孟嘉冷笑道:“你一个床尾接生的,烛光微弱,却能将产妇将死时的情状说得一清二楚?怎么,你把烛火举到她脸上了?”

莫婆子连连磕头:“大人,老妇、老妇不敢瞒着大人,接生时本就要来回走动观察,老倪婆子她也不是——”

“住口!”孟嘉厉声喝道,“你们二人记忆、供词竟无分毫差别,难道竟是长了一个脑子!分明是有意欺瞒本官,若不治治你这刁妇,本官愧对圣上亲命!”

莫婆子涕泪齐下,连声嚎道:“冤枉!冤枉!大人!没有这么冤枉的了!”说着,又去扯一旁的席必贤和荣恪,把他们吓了一跳,伸脚一踹,斥道:“滚开!”

他们得了孟嘉授意,这时候拆台以后可没他们什么好果子吃。即使对孟嘉这等近似幼稚的手段十分不屑,自己既然没什么好办法,若误了孟嘉的事可对他们没有丝毫益处。

眼见着事情差不多了,席必贤起身一拂袖,冷冷道:“大人,既然人犯可拿,就及早回去审问吧。”

“不急。”

孟嘉招来姜黄,让她把莫婆子捆了,堵起嘴来,赶到西厢庄妙儿的产房关着。又将吩咐纪越召来的二十多个村民一一问过,录下各人述词,叫他们都画了押,方才令人押了莫婆子,打道回府。

路上,纪越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大人,难道真要对这婆子大刑伺候不成?这是不是、是不是有——”

孟嘉笑着接道:“有些屈打成招的嫌疑?”

纪越有点儿尴尬,一笑道:“大人,您若无此意……如此行事,下官实在不明白。”

孟嘉道:“纪大人,您性情正直,若非是个不愿混淆黑白之人,庄妙儿的案子也递不到京里。只是非常时候,总要用些非常手段,若不找个糟朽之地撕开一个口子,真相便要被那些藐视律法之人一手遮盖,永不见天日。”

纪越:“那为什么是莫婆子?”

孟嘉:“原因有三点,第一,庄升告诉我,他妹妹与倪婆子相熟。倪婆子素日为人还算热心良善,只是性多猜疑,时常街头见人说话时,若不同她打话,她便疑心是定在说她什么。第二,莫婆子年纪、资历都同着倪婆子相差不少,然她自有绝技,且素日要价很高,办一趟事,茶糖酒果一样少了也不去。你看她的穿戴,于家在当地已经算是小富之家,莫婆子婆家既不风光,娘家也不过是一般家境,她的穿戴却同于家老太太冒氏也差不多了。可见此人,虽说不上十成,也有□□成贪于财货。再观她举止,轻浮薄浅,可见并不是远见深沉之人,最易动摇心志。第三——”她笑了一下,“说来甚是惭愧,我自幼观人还算有个六七分准成,一见莫婆子,便心里觉得,她就是解开此案的关键。”

纪越:“……是吗……”

若说孟嘉前两条分析还算有些道理,第三条简直有些胡闹了。纪越左猜右想,还是琢磨不透——这个糟朽的口子怎么撕?眼下这位女大人只凭胡搅蛮缠的几句话,就要对莫婆子用刑?

用刑自然是没有。

孟嘉回城即称连日辛劳,神倦腹空,叫人把莫婆子押在牢里,指名一人看管。

接到传话的人半信半疑地入衙门后堂时,孟嘉正同纪越说些闲话,见他到了,抬手免了他的礼,“王主簿,不必多礼,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要务须托人办。我瞧阁下是个得力之人,一下子想起来,就觉得这件事由你来办再合适不过了。”

王炘这两天告假,正在院子里逗儿子玩儿,显然有些意想不到,自昨日不慎冲撞了对方——无意冲撞,他虽然当时惶恐,倒也并未十分放在心上,只一意少在县衙露面,暗中打听这位新大人的情况,听见她并未向县令大人提起旧事,着实长出了一口气。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女人家总归是阴晴不定,小心点儿总是没错,只等她焦头烂额起来,哪里还顾得提起他?就是提起,也就是被纪越不痛不痒地训斥几句,过后能妨碍着他什么?等她办完这宗麻烦事,少不得利利索索滚回京去,那时天高皇帝远,自然就能高枕无忧了。

他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只等着孟嘉滚蛋,没想到今天却被她一句话揪了来,还说有宗要事派他。

王炘心中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心里琢磨,活像个土豆成精似的,努力弯了弯腰,做出来却是一副探身的模样,口中直道:“承蒙大人看重,卑职实在是受宠若惊,您有话只管吩咐,卑职愿为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说起来这事简单。”孟嘉两指轻点着桌面,“看管一个女人。”

王炘被“女人”这两个字吓得心口处猛然一蹦,就听孟嘉接道,“她却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乃是此案的要犯。最迟明日下午我会提审她,在审出结果之前,此人全由你看管。她乃是本案目前唯一线索,不能有任何人探视,不能和任何衙差交谈。除了我亲自审问,她不能被任何人的任何命令提走。若是此人出了半点儿差池,那就是长公主殿下和尚书大人亲自交代的这件案子出了差错,到时候,就是我不想着拿颗人头来向上面交代,恐怕我的上官也不会愿意轻易地被一个地方小吏扫了颜面。王主簿,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王炘脊梁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脑子里就剩下两个字——报复!

绝对是报复!

他只当是女人禀赋柔弱,威势不足,被人欺辱了也要守礼正容,别人两句告饶就会动了恻隐之心全不计较。却没想到这女人看似温和柔弱,实则却是一只笑面虎,心里早有了数,却按下不提,在这里等着他。

但他王某人是被吓大的么?跟办鹿鸣村的案子比起来,看住个人算什么难事!只要不是那人自己得了绝症或是自己寻死,他遵上令吃不离睡不离地看住几天,这位大人要是还弄不出个结果来,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呢……只要错处不栽到他头上来,扣谁脑袋上无所谓!

当下考量清楚,便恭声回道:“能为大人效劳,实乃三生有幸,卑职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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