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醒流冰海,找风水先生看看,去去晦气。
流冰海无动于衷。
她信神,不信魔,再说小鬼也折腾不出这么大阵仗,是人是鬼,走一步看一步。
她无动于衷,流言蜚语可不饶她,田里出了怪事后,外面都说这田里的女主人招魔招鬼,怕不是个好来的。
于是原先看流冰海顺眼的大人小孩开始绕着她走,见了面远远点个头便跑开,生怕从她身上沾上一点晦气。
一时间,仿佛刚刚建立起来的福气又变成了丧气。
刘海看着别人远远躲着流冰海,有点生气。
他家祖宗何时受过这等冷落。
流冰海看着他生闷气的样子有些可爱,宽慰道:“何苦理他们,他们不吃咱们吃,还能饿死不成。”
有些事要来的躲不了,流冰海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真相你不去查,它也会自己慢慢浮上水面。
她继续着闲来无事养花养鱼的日子,等着该上门的人上门。
生意不好做了,菜照旧种,钱可以不挣,饭不能不吃。
手里的钱还够撑一阵,流冰海没理会这件事,依旧系着头巾做一只忙碌的农民。
又过了些日子,她正在种菜,庄里突然来了一位大腹便便,肤白顶秃的人。
那人来的时候,流冰海裹着下地的衣服,扛着锄头,耳后突然听到“哈哈哈”的几声大笑。
那笑声又大又虚伪,回过头,那秃子油腻的嘴脸赫然于脸前。
是雇的那两个小工将他迎进来的。
胖子见到她,便一副见到了熟人的嘴脸,笑盈盈的说,“果真是那位姑娘,真是幸会幸会。”
未等流冰海搭话,他又道,“上次你走的急,我们可没好好谈过。”
该来的果然来了。
流冰海扔下手里的家伙,走到秃头面前。
然后又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想到这是原主上一世的正牌丈夫,她就犯呕。
身体务必要拉开距离。
秃头又笑了两声,流冰海淡淡道,“您有事?”
秃头一脸诡异,笑道,“有些小事,找张老板聊一聊?”
流冰海将他带进前厅,前厅是平日与马老板谈生意的地方。
但她远远坐着,也未给秃头奉上一杯茶。
两个雇来的小工想要倒杯水,也被流冰海抬头打断,轰了出去。
“你们先去忙,莫打扰我们谈话。”
秃头便渴着,与流冰海相隔甚远的坐着。
两个小工赶忙给刘海通风报信,他到前厅,看了一眼二人相隔的距离,便知这祖宗心中嫌恶此人。
秃头见到刘海,相会一笑。
“您有事?”流冰海开门见山道。
秃头直截了当,“直言不讳,我此番,正是为您这片农庄而来。”
流冰海笑笑,“此话怎说。”
秃头看着这个小美人貌美如雪,咽了咽口水,脸色一转,说道,“我听说,您庄里进来出了些怪事,生意不大好,我是特意前来跟姑娘谈谈生意的事。”
“哦?”流冰海眉毛一挑,等着他葫芦里的屁。
秃头接着说,“您这边若生意不好,可否跟我合作?农庄么,出点怪事,我想也是正常的,看姑娘面容端正,不像是做坏事的人,既然他们不相信你,我王秃子相信你,以后,你这边产出来的蔬果,我全包了,姑娘看看可好?”
“哦?是吗。”流冰海又淡淡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秃头继续说,“我既然要接受,就要垄断市场,以后,你只能全都与我一人合作,你看怎么样?”
流冰海笑了笑,喝了口茶,没作答。
秃头叹了口气,脸上忽然爬上愁容,口苦婆心的说,“姑娘啊,你也知道,你庄里以前生意是很好的,出了这种事,只有我相信你,我也是有风险的啊,我敢冒这个险,姑娘可否给我点诚意?”
流冰海还是没说话。
“或者,姑娘若觉得麻烦,直接将农庄及你们所有的瓜种转售给我,也不是不可,那样,更省去一些繁琐。”
流冰海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没说话。
这人的肚子还真是大啊。
过了会儿,流冰海才道,“先生为何要与我合作?别家听到我的事,都是绕着走,恐怕惹一身骚,先生倒是不怕?”
秃子一脸仗义,抬手拱了一下拳头后,道,“姑娘,我是个生意人,这做大生意,往往是有捡漏的机遇的,我怎会嫌弃你,况且,姑娘以前的生意那么好,你的人品菜品,我都信的过,我可是像马老板打听过你的,蔬果质量,一等一。”
呵呵,流冰海低头笑了笑。
不错,他的确向马老板打听了一些事,不仅打听到她的生意和农庄的位置,还打听到她的姓名,顺藤摸瓜打听到她的历史和过去。
罪犯的女儿……幸好他提前知道了,否则,万一真的给大老板做了小,岂不是找死。
“算了。”流冰海笑笑,“我听天由命,等着顺其自然的结果吧。”
秃头未料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有些惊讶,“白来的生意,你不做?”
“不做。”流冰海这下给秃头奉了杯茶,下了逐客令。
“我农庄本无任何害人的勾当,这会儿突然换了买家,似是承认了这事实一样。有勾当就是有勾当,没勾当就是没勾当,等等再看吧。”
她对秃头,没有基本的信任。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跟他合作,怕是要偷梁换柱,闹出人命。
再说,他这可真是野心比天还大,这是看中了她的地盘和饭碗啊,她能由着他在她头上当家作主吃干抹净?
“您请回吧,十分感谢您的信任。”
说完,流冰海淡淡的,望着这个肥腻的猪头,她还记得原主曾经的身世被扒出来之后,被这个秃头吊打的样子。
而后,垂下眉,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秃头明显不快,肥腻而阴沉的大脸紧紧望了流冰海一眼,叹口气,走了。
该来的人来过了,该走的人走了。
又过了几个月,田里的怪事慢慢没了,小鬼和蛇也都不见了,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生意还是不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往日的商户还在观望着田里的动静。
这几个月里,流冰海把之前被退回来的菜都拿去城里捐给了困难的百姓,他们因为忌惮闹鬼的事,一时还有些犹豫。
流冰海笑道:“吃吧,出事了算我的。”
他们吃了她的菜,安然无恙,自然放下心,还对流冰海感恩涕零。
所以眼下,她也照常,将菜粮给困难户送去一部分,事实证明,吃了她的蔬果,身体特棒,无一人有性命之忧。
流言慢慢淡了,镇长给流冰海发了一面“善品良农”的锦旗。
闹鬼的事情慢慢过去,几大商户又开始找流冰海继续谈合作。
她还是不提价也不签独家,一切如旧。
生意又慢慢好转了起来,偶尔跟商户们吃饭的时候还听他们夸她能干。
然而,又几个月过去,忽然有一天,所有的菜又全部被退了回来。
这次被退回来的菜和上次不同,它们散发着奇奇怪怪的味道,和她种出来的完全不是一批东西。
她有自己的送菜车夫,每次都由车夫把货送给几大商户,从未出过纰漏。
被退回来的分明不是她送走的那波东西。
又开始有人骂流冰海是无良农民,种的菜又毒又呕,还好意思一批批往城里面送,难不成想吃坏城里人肚子不成。
大家又把闹鬼事件翻了出来,忍不住浮想联翩,认为之前的事情和黑心菜一定有关系。
闹鬼的田啊!能种出什么好吃食。
怪不得闹鬼啊,原来是黑心田啊!
一夜之间,农庄陷入了“黑心菜”的风波,这次就连马老板也不敢来田里了,因为城里已经有小孩因为误吃了流冰海的东西,上吐下泻了。
流冰海冷冷看着这批被退回来的菜,隐隐觉得,有些人似乎要浮出水面了。
她赶到玄州。
夏天的玄州燥的很,可人心更燥,各大巷子都在闲谈田里的黑心菜,有小孩捂着肚子进茅房,又捂着肚子出来,因为茅房里已经人满为患。
她看着人来人往,只觉得人心凉薄。
她想去马老板的店里瞧瞧,几大商户里,马老板人品最正,路子也最广。
巷子里到处充斥着烦躁的胶皮味儿,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正在被火烤,被火烧,被烟熏。
走到半路,她忽然被几个人拦住,脖颈陡然疼痛,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