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沉默片刻。
发情期将近,他其实已经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潜伏许久的信息素开始蠢蠢欲动。
“你那标记,都淡得闻不见了吧?”段寻嗤笑一声,“或者,你想换陆承来?标记你后alpha倒是能强行驱除其他人的信息素——不过,一个腺体,三种alpha信息素,你也是……”
“我还没打算让任何人再标记我。”
谢清头也不抬地甩出一句话,就把段寻酝酿许久的话语通通打回肚子里。
段寻用目光细细描摹了一下谢清的脸庞。
他不是什么体贴的情人,但一直拥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就这一眼,他看得出来,谢清和陆承,也无非刚刚开始。
这个omega从不吝于予人热情,也从不羞于袒露欲望,更不耻于主动求欢,相当善于给人营造亲密的错觉。
但段寻知道这omega的心捂不热。
方才谢清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更验证了他的直觉。
既然如此,那新出现的alpha其实也还算不了什么。
心中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一点,段寻换了副平和的口吻:
“我可以不跟进去,让医生先提取我的信息素。”
谢清讶异抬眼。
让西区的alpha主动用机器抽取信息素而不是直接上手,简直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在许多西区的民俗故事里,抽取信息素就等于抽取掉alpha的灵魂,以至于这被视为一种极大的冒犯。
当然,这冒犯仅限于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作为治疗时。若是alpha自己医疗需要,就没有人说了。
段寻这个alpha,向来自傲于自己极为强势的信息素,也极为享受看着其他人在他信息素的威压下不由自主臣的模样,谢清从没想象过他还会有愿意看着自己的信息素不受掌控地被机械针头抽取的一天。
段寻接收到他的目光,居然有些无奈: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好?”
“……和西区的所有alpha相比,我一直觉得你很好。”
谢清不等段寻回答,率先跳下了车:
“不费那个时间了,我急着谈正事。”
和西区比?
那么东区呢?那么上星域呢?
谢清都没有说,但这潜在的话语不言自明。
在各种意义上,谢清都算得上身段灵活。
哄人的话他很会说,偏又擅长夹枪带棒。
在他们两人之间,不仅仅是谢清清楚段寻骨子里的喜怒无常,段寻也深刻地知晓谢清笑脸迎人时浑身都带刺。
而在这一年多里,谢清又总是体验到自己一开腔就惹到段寻的后果,却又偏偏不乐意真的每句话都服软发嗲。
因此谢清说完就下车拉开距离,免得这alpha忽然暴起。
隔着雾蓝的玻璃,他看不清段寻在那一瞬间的表情。
只是当段寻下车后,神色还像早晨一样平静。
甚至alpha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安静地跟着熟门熟路的他走进了医疗室。
奇了,这alpha难道真能转性?
咔哒。
跟在他后面的alpha锁上了门。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席卷而来。
谢清险些背过气去。
他至今不太分得清段寻的信息素到底属于哪一类——他对于alpha信息素的知识都是在上星域学的,只知道大致几个分类。
例如他和哥哥都是木质类的信息素,只不过他信息素犹如栀子花,相当清甜,他哥哥的信息素却极为辛辣,具有烟熏和金属的质感。
段寻的信息素一样很激烈,让人头晕目眩,但还夹杂着海风中特有的腥味。
他不知道下星域的信息素是怎么分的,也没兴趣了解。
浓情蜜意时,也许这还能算作特殊奇异的意趣风情。
但当这信息素的主人有意以势压人时,另外一方显然难以承受。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谢清后背便冷汗遍布。
丝丝缕缕的、细密的、尖锐的、无法逃脱的痛感潜伏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像热带植物上无数细小的倒刺将他的血肉层层刮裂,缓慢地、磨磨蹭蹭地向着omega身上最脆弱的腺体进军。
他腿一软,堪堪向后软倒在椅子上,一双明艳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逼视着段寻。
从段寻的表情上,几乎没有人能看出alpha正在对omega施加怎样残酷的刑罚。
——他脸上甚至隐约含着些许愉悦,声音甚至堪称平和:
“别乱动,否则我可不能保证这些信息素能乖乖地从你腺体里全部跑出来。”
段寻原来不是脾气变好了,只是变得更能装了——谢清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段寻虽然也阴晴不定,但好歹心情写在脸上,让他有揣摩的机会。
但他勉强聚拢的思绪很快支离破碎。
眼前的一切趋向于模糊,他甚至感觉天光大亮,隐没了这间洁白病房中所有的设施。
这是因为血肉中埋下的信息素已经快逼近腺体——omega的腺体具备丰富的神经,比躯干和肢体敏感千百倍。
可想而知,即将到来的会是怎样的痛楚。
说不定谢清会直接因为痛感而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