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极为清亮的铃声穿透了谢清已经十分朦胧的视野,令他清醒一瞬。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段寻,就算你对信息素控制力再强也不能在医疗室乱来!连仪器都没接上就去驱除信息素,万一真让omega出岔子怎么办?”
这音色实在熟悉,可他实在搜寻不到类似声音的记忆。
但显而易见,这句不明人士的话语成功制止了这场无声的施暴。
刺痛停止,可omega的目光依旧涣散。谢清深吸口气,感觉心脏狂跳,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紧接着,坚硬的金属环被扣在他的右臂上。
他应该是被架在了机器上,触感很冷,但十分坚实,足以撑托起他几乎要瘫痪的身体。
在那只冰凉但柔软的手的搀扶下,谢清的视野终于慢慢恢复。
一扭头,他终于看到了这声音的主人的脸。
——一年前泪眼朦胧的向他询问到底如何才能讨alpha欢心的omega,现在正笑盈盈地注视着他,在身后alpha的注视下,轻声开口:
“别怕,我会让你安全出去的。”
谢清来不及说话,就见那omega面无表情地回头将段寻同样扣住了。
不知他又用了些什么喷雾,谢清忽然觉得满心安逸,仿佛身处妈妈亲手制作的蛋糕的甜香中。
他骤然放松,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时,令他不适的alpha信息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天,他一直靠缓释贴和意志力强行忍耐着残留的alpha信息素在体内作乱的感觉。
尽管他确实体质强健,行动不受那隐约的绵密痛觉影响,但直到所有信息素被彻底清除掉,他才恍然感到了何为浑身轻松。
谢清环顾四周,床头柜上有一瓶水,桌前另外坐着一个omega。
“醒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那omega天生的音色格外温柔娇软,面容也甜美。
从谢清第一次见到段栖开始,就知道他是能那种轻易让alpha心动神摇我见犹怜的那种omega。
但当时那个暴戾的alpha却并未对他手软半分。
谢清忽然担忧起段栖在这里的处境——他可还没忘方才段栖打断段寻时的神情有多冷淡。
这里的alpha又一贯不讲道理。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段栖温柔似水的眼睛仿佛能轻易窥视到谢清的心思,“段寻自己下的令,医护人员无论AO都一视同仁。他虽然脾气差,却从不朝令夕改。”
从这个方面来说,段寻作为领袖的确很有威望。
哪怕omega从来没被准许进入过西区正式的医疗系统,但他着手改动不过月余,段栖作为医院里的omega护士就敢当面制止段寻的胡作非为。
段寻对这种行为也显然是认可的。
证据就是这向来高高在上的alpha现在也乖乖地在外边等着,只因为段栖坚持刚刚做完清理手术的omega不能受到任何可能的刺激。
“那就好——我现在感觉也很好,谢谢你。”
谢清直起身,一看窗外,天色已晚。
他心里惦记着正事,不欲过久休息,就要下床找段寻,却还是踉跄了一下。
段栖及时过来扶住谢清,柔和的声音让谢清想到在他遥远家乡特有的春风:
“我和段寻说过了,现在正是飞云草长势旺盛的季节,如果他要带你去种植园,我会跟过去,免得你还未痊愈,又受到致幻素的影响。”
若不是亲眼所见,谢清几乎难以置信,当初那张泪眼朦胧的柔弱脸庞上也能这样显现出坚定沉稳的神情。
以至于在晚上见到段寻时,他罕见地显出一点好脸色。
但段寻显然心情并不愉快。
alpha的面容在深沉夜色里模糊不清,声音却揉杂了夜风的冷冽:
“明天早上去种植园,过时不候。”
说罢,alpha便转身欲走。
“段寻。”
omega的声音止住了他的步伐。
谢清犹豫片刻,还是开腔:
“我现在在这里,就是因为我还愿意相信你。”
“如果合作顺利,我还是会常来西区和你见面,以朋友的身份。”
话说到此,也就够了。
他明明知道段寻恶劣的本性,却愿意过来,除了那充满诱惑力的种植园,无非也就两个字。
信任。
这信任浅薄,却又真实存在。
谢清并不想看到这本就单薄的信任被段寻亲手撕碎。
他希冀地望向段寻的背影。
但alpha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自始至终,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