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只是动作迟钝,脑子却很快恢复了敏锐——这里的alpha们从不收敛,他能从没有关紧的门缝中闻到多种信息素的味道。
以这些信息素的浓度来看,这里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场所。
这样一比较,只是上手拍他脸的段寻又好像显得和蔼可亲一点。
虽然很快他就明白了那些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也暗自恼恨过自己的大脑当时怎么就不清醒得更彻底一点,但这都为时已晚。
他被段寻带到独栋的小楼,这在西区等同于被宣示了主权之外的喜爱。
因此他的日子的确比他刚进西区时好过一点。
但他还是经常经过那栋omega们居住的小楼——
段寻下手没轻没重,他又不是愿意服软的性格,一来二去,在刚住进来的时候,也算是医院的常客。
楼里的omega们看上去状态还不错,有时会结伴出来散步。对于在上星域长大的谢清来说,这些omega们身上的alpha信息素味道浓烈到令人不适,但这些omega们却十分习以为常。
有人会专门走到谢清的病房,给他带来昂贵的口红,殷切地询问,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自己alpha这样喜爱自己——谢清不知道,但他们在小楼里消息灵通,知道段寻已经许久没有来过。
以谢清的脾气,但凡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都要翻个白眼冷笑一声,说从来只有alpha讨自己欢心的份。
可在那样的时刻,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在这里也是自身难保,那满腔愤怒如果说出来,就显得格外愚蠢和不合时宜。
“那栋楼已经拆了,建了新的医院,以后也不会有这种楼。”
段寻的声音成功引起谢清回头注视。
“那原先的omega们呢?”
“西区也有他们能自食其力的工作,”段寻停顿一下,表情耐人寻味,“不过,去工作的人大概没你希望的多——大部分还是继续跟着从前的alpha,无非是换了个地方住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希望什么。”
谢清好似笑了一下,但很浅淡,再开口时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厌倦。
“你第一次处理偷运紫云矿的人的时候,对所有人都心慈手软,唯独处理了一个只是从犯的alpha。”段寻难得这样慢条斯理地叙述,“那个alpha的情人从前也住那楼里,还给你送过东西是不是?”
那个omega。
谢清又想起omega宽松领口下完全遮不住的青紫,以及那秀美的脸庞上满是恳求的神情。
这样密集的伤疤,omega问的却是如何才能让alpha心生垂怜,手里还攥着从走私商里买来的昂贵口红,仿佛那一层薄薄的艳红是什么秘密武器。
这世界上不存在这样无害的武器。
那时他在西区的处境已经好了很多,又恰好让他逮住了机会,谢清并不会手软。
那个alpha几乎被重刑废掉的第二天,他在餐厅的垃圾桶里见到了那支外壳依旧精美得熠熠生辉的口红。
谢清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但这份难得的安静已然算一种柔软的应答。
他和段寻太习惯于针锋相对,以至于如果两人能安静地坐在一块——书房也好,卧室也罢——已经算是一种温存。
“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做清理手术。”
见谢清不说话,段寻唯恐又勾起他任何不好的回忆,开口说起正事。
谢清皱眉望向他。
无声的询问,或许也能算作默契。
段寻一边不知作何滋味地想着,一边看向omega的手臂:
“看这痕迹,芯片是你自己拿刀挑掉的吧?”
“不然呢?”谢清冷笑一声,“我不自己想办法,难道能让东区当局特意抓个段家的alpha,再把我们两个送进医院仔细监护,做一场手术,又替我收尾?”
他在东区初来乍到又孑然一人,当时和陆承的暧昧并不能作为足够的保障,并不想再体验无知无觉的昏迷。
天知道他当时被迷晕带到西区后有多崩溃。
不过如果是现在,也许他会主动先向陆承开口。
“芯片诱导时用的是我的信息素,你强行挖掉芯片,也不怕残留,倒还真是胆大。”
说是这么说,段寻脸上却没有一丝意外。
他早早就领教过这omega的气性。
“少来这套,你的信息素又怎样?最终都会散掉。”
无非是过程痛苦一点,比起自由,这点□□的苦痛根本不算什么。何况还有陆家私人医院量身定做的缓释贴,他自恃体质强健,并不当回事。
“等到了发情期你就知道痛了,”段寻幽幽开口,“去年我还没让你长记性?”
去年的发情期谢清当然是和段寻过的。
那时段寻和他原本还称得上相安无事,谁知道这alpha一到发情期就暴露本性,让他咬牙切齿了许久。
他不让段寻标记自己,不代表段寻的信息素不能变着法子横冲直撞。
那就已经够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