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本来是要吃过饭就走的,男主人热情,硬将他们留下来,要他们欣赏自己日日见的美景。
“行,那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们了~”
杜明军代其他几人感谢,又催着几人敬酒。
凌晨一点,在院子里已经喝了一轮的人又开始喝起来,这次就是各种酒水饮料的混搭,白酒洋酒葡萄酒,想怎么兑就怎么兑,香梨放在一边也成了调味。
月亮又大又圆,高高挂在天上,照着前人,也将照着后来人...
......
"我王叔的案子现在还在跟进吗?”杜明军去了警局,找了一直负责这个案子的小张。
小张看见来人,没有太敷衍,不过这个案子实在是比较久远,也没有什么线索,警方也有点无能为力。直系亲属的DNA以及失踪人员的近期照片和相关资料挂在国家数据库,只是三年时间过去,照片已经不怎么顶用,而且没有任何人过来提供更加详细的信息。
“你们查过刘虎和陈朵吗?王今平的车也不见了,说不定就是他们...”
小张看着杜明军怀疑的眼神,还是很肯定的摇摇头,“这两个人其实我们一直在追踪。但是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实际上,就连常去王家的杜明军都在警方的监视范围之内。
当时和王今平一起出去的三人都有嫌疑,而其实按以往的案子来讲,像杜明军这种总是和失踪人员家属联系的人嫌疑最大。杜明军他们也调查过,和王今平几乎不该有交集,而在2012年11月之后,杜明军时常出入王家,成了弥补老两口“儿子”这一亲人缺失的重要人员。
证据不足,却显得怪异。
同时,像王今平这样的失踪已经快三年的失踪人员,在他们这边,其实是做过鉴定的。王今平的生还几率几乎为零,王家是可以依法向当地法院提出宣告其死亡的请求。
这件事原本是准备在这个月告知王家,可两口子去了库尔勒,他们也明白寻亲的辛苦,准备等这次两人回来再告知。
“我觉得刘虎有问题,你们查他了吗?”
杜明军紧追不放,直直盯着小张。
小张还算有耐心。
报了失踪后刘虎和陈朵就被询问了。
“你觉得有问题,无外乎是觉得他杀了人。那他的杀人动机呢?”
“最靠谱的就是为财,这三年来他的账务明细没有任何问题,没有大额资金流入。其女友陈朵也是,两人与去库尔勒之前一模一样,生活轨迹,钱财交易没有问题。”
他们的账目清晰明了,警察也曾经去两人上班的地方对周围人进行过询问。
没有任何可疑点。
就连去王家,频率远没有杜明军那么高,几乎是半年一次,要比常去的杜明军还正常。
“可是,”杜明军还想说什么,小张的眼神里带着怜悯。
“你最好劝劝王叔和王姨,别让他们太受刺激,等他们回来,就要准备做死亡宣告了。”
杜明军这两年的生意在他们这边越做越大,穿着谈吐随着阅历也越来越成熟,可人却缺少了些这种人身上常有的意气风发。
出了警局,杜明军带了疲惫。
他回了自己车上,敲开烟盒又点了根烟。
他确实有点冲动了,因为一个电话毫无证据地怀疑人。
脑子很乱,被各种信息塞添感觉快要爆炸。王今平,刘虎,陈朵,去库尔勒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他试图从回忆中找到任何凶器,可是只有铁锹,只有铁锹......
放入口中的烟没抽几口,烟灰顺着掉落在他的西装裤管上,他也如同无知无觉一样,出神地盯着前面路过的人。
空气好像越发稀薄起来,胸腔的挤压感引着他的上身轻颤,喉咙好像被一口烟堵住,压迫感愈来愈重,他狠狠喘了口气,又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响,惊动路过的行人。
他却像没听到一样,又狠狠砸了好几拳,趴伏在方向盘上没了声响。
城市灯光亮起,有巡警过来查看。
车窗被敲,杜明军按下车窗。“有事?”
“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车外警察在交流查证手续,谈论天气,炎热的风从车窗送进来,杜明军才觉得有一点清醒。他抖落裤管上的烟灰,这会儿又是那个谈笑风生的杜明军了。
“有问题吗?”他脸上带着笑,很是配合巡警检查。
巡警递回证件,“没有,没事了赶紧走吧,不要在警局附近逗留。”
“不好意思。”
发动车子,走上了主干道。
车载蓝牙在车辆启动后开始播放音乐。两边路灯明亮,杜明军却总觉得前路昏暗。会车少,杜明军一路往市外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歌单播放的是梦龙的歌。
You think you're better than them
You think they're really your friends
But when it comes to the end
To the end
....
杜明军踩油门的脚有些不稳,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手上的动作却泄露了内心的慌乱。他试图去关掉音乐,可盯着前路的他不小心将音量调大,一瞬间,整个车厢都是梦龙的声音,主唱的声音像是在耳边,看透了他本人,在肆无忌惮地嘲弄他。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勉强将车停到路边就打开车门吐了起来。
车载音乐阴魂不散,仿佛在审判:
So let it go, let it go
That's the way that it goes
First you're in, then you're out
Everybody knows
....
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人没办法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慢慢起身靠到车门上,脑中不断闪现王叔和王姨的脸,寻人启事上那个带着红痣的男人。他尝试去掏烟盒,颤抖着手去点烟,打火机好几下都没出火,直到他终于将烟放进口中。
眼前是人行道,大树的遮掩下停在这儿抽烟的人若隐若现。
他眼睫毛带着水汽,刚刚因为呕吐眼眶有些泛红,嘴唇也带了些水润。原本一丝不乱的背头垂落下几缕,弯着脖颈,看上去有些颓废。身上穿着的还是挺括的西装,黑灰色的裤管熨烫出折线,一丝不苟。
脆弱在夜色的保护下粉墨登场,又被那人巧妙地掩盖过去。
远远看去,不过是一个很有姿色的男人在路边抽根烟,带着迷人和性感。
车载蓝牙还在唱,杜明军却不再顾及,任由音乐侵入,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即使,当年与狼共舞又如何?
他不曾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就算做了,这三年,也该还清了。
等第二支烟抽完,杜明军彻底放松下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他给王家去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有些吵闹,叫住店的声音,坐出租的声音杂混在一起,王叔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听筒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