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边坐在座位上等餐边拄着头看向座位旁的窗外,人群在街道上流动着,宽阔的南北向大街与东西向街道人流交汇融合,最后又四散而去。
有的是一家人相互结伴着,欢声笑语萦绕耳畔,也有的是身穿校服的男生女生三五成群,兴趣盎然的相互讨论着什么。
一盒冰泡芙放在了她的面前,她顺着那双白净的手向上看去,手冢国光的脸正映入眼帘。
“你怎么知道……”她愣了愣,不记得自己有跟他说过自己喜欢吃冰泡芙和汤咖喱,可今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却主动带她来了这家汤咖喱店,现在还给自己买来了冰泡芙,显然不是巧合。
手冢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将桌上的餐具摆好,“之前真田不是说过吗?”
“弦一郎?你们连这个都说?”她还惊讶于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无话不谈的关系的,就只看到手冢颇为无奈的目光,“关东大赛之前去立海大抽签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要带你去吃。”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不太记得了,她这个脑子一般不记这种琐碎又不重要的事情。
倘若真的如他所说,那也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真田随便提了一嘴,他还能记得吗?
店员将他们两个刚刚点的餐品放在了桌上,他看着她像小孩子舀了一勺咖喱倒在米饭上搅得兴起的样子,似乎这才能够窥见几分她以前的模样。
小孩子……这个词其实不算太合适,因为她现在也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年纪而已。
她估计是玩够了,终于才开始吃饭,边往自己口里喂饭边问道,“你答应这次合宿训练是为了一二年级的后辈吧。”
“嗯,”他应了一声,“从九月份开始,训练中心就会向一二年级转移,他们应该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在前辈离开之后仍旧能够汇聚成一个整体,明白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从后辈成长为前辈,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被他那仿佛领导做理论指导的讲话模式弄得有点瞌睡,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晃了晃筷子,“管得真够多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想那么多干什么。”
“儿孙……什么?”他的嗓子卡了会儿,盯着她嘴角抽动了几下,看着她从盘子里挑出来的花椰菜皱眉头。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你能理解就行了。”
“……你就是没什么责任感,”从他嘴里说出的这话听不出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她白了他一眼,夹了一块照烧鸡块和咖喱饭滚在了一起,“而且,纠正你一下,我只是没有像你这样包容万物以德报怨连圣母玛利亚见了要从画上下来把圣子给你抱奈良大佛都要起身让位置给你坐的宏大责任感,我只对自己负责。”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保持着面无表情气都不喘的情况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说完这一大段话的,但他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询问道,“如果大和部长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不会朝他挥两拳吧?”
“你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才不管,”她拿筷子戳了戳盘子,懒得再看他。
他知道自从一年级的时候他的手肘被打之后,雪之下就一直觉得他这么轻而易举就原谅他们伤害他的行为属于以德报怨,按照她的想法,起码应该也用网球拍砸回去才算公平。
可惜那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叹息了一声,伸手越过桌面握住了她放在一旁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前后辈文化这么多年根植在学校里,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但我希望最起码从我们开始能够做好前辈的榜样,让他们领悟到如何承担责任的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前后辈之间应该多一些包容和传承,而不是依靠着年龄进行理所当然的欺压,每一个进入网球部的人都应该是集体的一份子,同荣同辱,同进同退,然后把这种信念一代接着一代的传下去,哪怕只是种一颗小小的种子,但总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的。”
她对上他专注又真诚的视线,感觉再这么看一会儿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洗涤干净了,而她暂时不想被净化。
“你再不放开,我就把咖喱汁倒在你手上。”
手冢抿了抿唇角,觉得她大概是认真的,于是懂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两个人相互沉默着好好吃了一会儿饭,他才听到她和往常一样平淡的声音,“人的成长是自由的,就算前辈言传身教也只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如果你带得足够好,不需要做什么他们也会走上正确的道路,如果你带得不够好,做尽一切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这么说起来的话,你其实也在担心自己的这个部长当得够不够合格啊?”
他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我希望能为自己的部长生涯画上完美的句号。”
“你这种优等生不压进教科书的纸里真是浪费,”她说着端起旁边的冰柠檬茶喝了一口,手边的饭明明还剩不少,但看上去她已经不太想吃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吃饭。”
“饱了。”
“你才吃了一点儿,”而且还挑食。
雪之下伸手一推面前的碗和盘子,伸手拈了个泡芙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真田虽然宠着她但有时候又被她气得牙痒痒了,她有时候确实又任性又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