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食才吃一点儿就吃甜点,没吃饱一会儿又跑去吃别的,这边吃辣的那边喝冰的,也不怕一会儿闹肚子。
这还是对喜欢吃的东西,那要是不喜欢吃的东西不得把自己饿死?
他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雪之下漫不经心地边看着窗外的人群边等他吃饭,懒懒地开口,说话像是嘴都张不开似的,黏糊糊的,“安心吧,他们会交好答卷的。”
他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她似乎是在安慰他,只是这个行为和她不是太相符,这才让他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之后还是答道,“可能,因为你是个好人吧。”
他一时间晃了神,沉默了片刻,一只手不由得往回收了收,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衬衫上的纽扣。
他知道她不会用这种话来发所谓的“好人卡”,表达拒绝的时候她是不会考虑他人的自尊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直说就是了,反正结果都是残酷的,何必还要盖上一层虚伪的安慰。
她大抵是真的觉得……他人还不错?
想到这儿他无端地有些紧张,其实从小到大他没少听表扬和夸赞的话,但他从没觉得有哪一刻让他这么如坐针毡过。
想听听她觉得自己哪里好,又担心想要的太多显得贪心。
可她不再继续这句话了,好像话题就到此为止,她转头看着他放下餐具的动作,还以为他也吃完了,便问了一句,“你好了吗?”
她说着便拿起背包和相机打算起身,却被手冢出声叫住了名字,“雪之下。”
“嗯?”她疑惑地回头看向他,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好人,是什么意思?”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她听到他的话歪了下头,指尖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好几圈,最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的大脑有某处在嗡嗡作响。
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学校每次选送优秀艺术作品给中学生委员会的时候逼她在作品下面写五百字选送理由的时候。
况且,好人有什么好陈述的,好人就是好人,字面意思而已,由衷地把自己生长得很好的人。
能够清楚的思考、挣扎,然后作为一个独立思考的人类坚定地做着或大或小的选择去照亮自己和周围人上行的路。
扛起自己的命运,对自己的思想、思考和行为负起全部的责任,就算偶尔有岔路出现,也会重新将自己培育得很好,更不会忘记爱惜自己人生中任何一个闪光点。
这不就是好人吗?不然呢?
于是她挑了挑眉,一字一顿地说道,“去、查、词、典。”
手冢国光后来确实在图书馆里查了三版词典,然而尽管那些文字通俗易懂简约明了,也不妨碍那些含义丝毫不进脑子,他知道她所说的“好人”和词典里的释义不同,可她偏偏就是不告诉他。
他侧过脸去看着她抱着一本《现代艺术150年》倚靠在窗边,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和书上,她就这样用手指无声地翻过一页。
他仔细想了想,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她,他估计是不会这么好奇的。
就像他不好奇学校每年颁奖的时候会给他的奖项后面跟上什么样的获奖理由。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正对上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手上的德日词典随着空气流动而胡乱摆动着页码。
而后她低头,重新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
他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微微一震,取出的同时,屏幕上的消息孤零零地挂在纯色背景上晃了晃。
The highest opinion of a person.
她明明没有看他,他却觉得,他好像被她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