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小姐甭管是死是活都快点出来,我可是押了二十两……赌她是心、甘、情、愿。”
“谢兄机智,咱们英雄所见略同。”
这个时辰,街上人只剩零星几个,就见收摊归家的小贩、挑担卖柴的村夫、推着夜香桶的车夫还在外头走动。
一个粗布麻衣、挎着背篓的小姑娘正恰巧擦肩而过,慢吞吞往城外的方向走。她腰间悬着把柴刀,背篓里留着一把没卖完的柴,头上绑着素白的发带,按照旧俗,大概是在守孝期。
路过两个醉汉身边她的脚步如常,不一会就超过了二人,背影消失在沿街尽头的拐角处。
“谢兄留步,我已到家,咱们改日再聚。”
“好说好说,改日咱们再继续开怀畅饮!”
“咦……这路边的灯怎么都熄了?”不知从哪刮来一阵怪风,醉汉抬头一看,高悬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尽数熄灭。他用力挤了挤眼睛,对同伴道,“郑兄路上小心,这夜路可不好走。”
“郑兄?”
没有得到同伴回答,他疑惑转头。
只见同伴目如鱼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要脱眶而出。最显眼的是对方脖子上的一丝红线正缓慢绽开,到达某个临界值时,爆开外翻的伤口处鲜血喷溅而出。
气管连同动脉被一起割开,同伴只来得及发出“嗬嗬”的气音,随即捂着脖子向后倒去。
被腥臭的血液兜头浇一脸的醉汉被一声倒地的重响唤回神智,风吹过脑门,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一时间两股战战,胆寒魂飞,可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发出惊恐的声音,如残月弯钩般的冷光直直向自己逼近。
剧痛袭来,天旋地转,视野倾倒。
神思消散之际,他看清了动手之人的眼。
那双眼沉如暗渊,月光在里头狰狞扭曲,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了从阴间爬出来的恶鬼,再一看又像是依循本能行事,未经开化的野兽。
柴刀离开醉汉的脖子,抖落聚锋处的血珠,回到叶持渔的腰间。
两具尸首叠在她脚边,她径直跨过,步履轻快地走出小巷,夜风鼓动着霜白的发带飘扬,宛如送葬时高举的白幡。
“真是忙碌又充实的一天。”
叶持渔回到自己落脚的地方,那是一间简陋的土砖房,屋里家具极少,只有一床一桌两椅子外加一个柜子。
她去缸里打了桶水烧开后放在椅子边上,自己则在椅子上坐下屈腿脱鞋。鞋子脱到第二只时,一个厚鞋垫从鞋子里掉出来,滚落在地,沾上了些许灰尘。
今天走了太多路,塞住鞋子里的鞋垫都有些不稳当了,还是得动手把它缝上才算稳。
叶持渔这样想着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柜子边,从柜子里翻出针线包,就着微暗的烛火穿针引线,自己动手解决问题。她的女工不太好,针脚歪歪扭扭,但她终是最清楚鞋垫怎样最贴脚的人,忙活一番后,也就固定得差不多了。
她正准备试鞋合不合脚,一支羽箭穿过本就破破烂烂的纸窗,在叶持渔面前划过,被她一手抓住。
取下箭尾的小竹筒,拿出纸条,展平,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棋局已成,速来。
叶持渔看完纸条,抬手放烛台上点燃烧成灰烬。她略一沉默,而后微微提高了点声量:“下次把纸条放我枕头底下就成。”
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破空声传来,又一支羽箭穿过纸窗,留下一个灌风的洞。
——好的。
叶持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