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个死者出现了。
案发地点还是扬州。这意味着扬州城的百姓仍旧要活在采花大盗的阴影下,惶惶度日。
但也就意味着,采花大盗目前并未离开扬州,否则他犯案东一个西一个,谁也摸不清他的行踪,要想找到人莫约得等他自己露馅。
“据听闻,死者乃金满琼阙的城主玉天重,玉天重此人精于暗器和毒药,按理说对防备冷箭暗刀应当经验丰足,可待门人发现时却既无打斗痕迹又无迷药残留。”
“疑点并非仅此一处,金满琼阙为当下江湖中如日中天的一方势力,最著名的便是是拍卖出售珍奇异宝的生意,人脉甚广、财力雄厚。为保护珍宝不被窃盗,玉天重耗费重金请公输家后人在瀚云湖中心的小岛上打造出这铜墙铁壁、机关重重的金满琼阙。可玉天重被害当日,岛上防御机关却无一触发。”
“这个消息一出,简直就是在打金满琼阙的脸。此外,‘原城主乃新城主所暗害’这一传言甚嚣尘上,所以新城主放出金满琼阙的名帖,广邀天下豪杰赴会,宴会之上除了拍卖的珍奇,还有三样压箱底的宝贝,谁能调查出原城主的死因,谁就能拿走这三样宝贝。”
褚钰有些激动地分享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其中之一,就是‘天下闻’的天级令。师父,你不是正为余公子身上的毒发愁吗?有了天级令,或许就能找‘天下闻’换到解药的配方或者有关徐神医下落的消息。”
薛皙闻言滞住,旋即也显而易见地神情激动起来。
他不是没起过找“天下闻”买消息的念头。
可单单要找到“天下闻”就已非易事。
“天下闻”的招牌是通晓天下事,这些事里头包括“广为人知”的,也包括“不为人知”的。
人嘛,或多或少有些不太乐意旁人知晓私密事,结果自己捂的要死要活,天下闻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且不知何时可能给捅出去。
单是这么一想,就能知道天下闻被多少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是故,没有点门路就找不到可以和天下闻做交易的驻点。
这倒不是薛皙最顾虑的地方。
和天下闻交易,除重金之外还需要交出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别人的,但无论是谁的,做交易的人都相当于把自己绑在天下闻这艘船上。
如此行径,无异于与虎谋皮。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钻漏洞用假消息来蒙混过关,但天下闻会验证消息真假,一旦验证为假,做交易的人要么死,要么社死。”
“哦,社死全名为社会性死亡,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能感到无比羞耻的环境里苟活,却恍若死掉。”系统解释道。
它总算是看明白了,和余慈交流就不能揣小心思,一旦被他看破,那就没什么继续往下说的必要了。
余慈表情有些奇怪:“你同我说这些做甚?”
系统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道:“你们人类不是讲究什么投名状吗?这就是我的投名状。我可比天下闻还好用哦,要不要和我做交易?”
“你的要求呢?”余慈饶有兴致地问。
系统默默看着自己原本罗列的一条条要求,现在已经被划得只剩一条。
“求你不要杀薛皙……”系统近乎卑微地乞求。
余慈垂眸不语,不知联想到什么忽的轻笑一下,目光转至薛皙身上。
少年坐没坐样地歪歪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头,修长笔直的腿翘起懒散搭在另一只腿上。
“阿慈?”
余慈的目光并没有刻意遮掩,习武之人又甚是敏锐,那种一寸寸打量的目光滑过,肌肉瞬间紧绷,薛皙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像是炸开了一样,莫名坐立难安。
阿慈为何这样看着我?
指尖不受控制地弹起,又被意志压下。
薛皙思维全速运转,分析得出结论:阿慈定然是紧张惶恐,所以才期望地看着我,我不能让阿慈失望。
薛皙慢慢坐直,板板正正将双腿并拢,对着余慈郑重其事道:“阿慈莫慌,曾经有位道长说我有上天庇佑,我把我的好运分你一半,你身上的毒一定能解的!”
少年说话时神色坚定如苍竹,透着股任劲风吹拂而盘然不动的执拗。
“如果他不杀我,我可以不杀他。”余慈收回目光,吐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