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也只有提到师父师弟时眼中能出现一瞬光彩。

“所以你就无条件帮他支持他？”李一尘玩味一笑，伸手扶男人靠坐在树干旁。“难怪这几天没人来找你，你已经被你师父放弃了吧？你自己也清楚。”

“我……不在乎。师父怎样都是对的。”男人垂首低低道。“师父有伤病在身，唯有此法可缓解病情。只要能救师父，我在所不惜，什么都愿意干。”

男人回忆起从前，李一尘只觉得无语。

伤病？那家伙虽是没有武功，但身强体健，哪有半点伤病？真不知眼前这男人是不是一直都活在谎言与自我欺骗中。再说了，哪有伤病需要那种凶残的功法来治疗？岂不是本末倒置？

“这些天，很感激你们的照顾。”男人认真道。“我便于你们实话实说了吧。那天晚上，我也在其中，我听到了一切。”

“咳咳、”

李一尘呛咳一声，想起些什么，忙道：“你师父是孙子，可你是朋友，你的地位超然啊，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嘛！”

“一尘。”杜月寒拽拽李一尘袖子，不赞同的轻微幅度摇头。

男人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点没被打扰，继续说：“药物使我成瘾，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对师父师弟产生过怀疑。可是当听到师父亲口说自己不会武功时，我承认，那些怀疑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因为在心中短暂停留后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师父不会武功，所以也没有伤病，更不可能去练那什么邪功。那我抓去的小孩儿算什么？师父师弟，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还有我，我又算什么？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两眼呆滞凝望虚空，男人双目血红，像是满肝肠寸断，又像是无知无觉。因为那眼中并无任何情绪，好像只是因为话说到这儿了，便蓦然红了眼眶。

连自己都没准备好。

“二位少侠，你们知道吗？我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武学纷繁，门派林立，高手数不胜数。我的那几招，就是花架子罢了，什么都算不上。原来我，真的不会武功啊。”

至最后，男人不哭反笑，左眼流下一道泪痕。

很突然的状况，细想，倒也算不得稀奇，只因情绪本身就是如此。堆积日久，某一瞬间便爆发喷涌，此时，若身边没有善良之人，不过平白叫人看笑话。

李杜二人对视一眼，皆一时沉默。

人与人之间，成长经历截然不同，很多事情无法厉害，就遑论感同身受了。正因如此，他二人的知心知意才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嗯……其实你只是听到看到，这并不能确定什么。其实你师父是有武功的，大概……就跟你差不多。”想了想，李一尘安慰道。

男人闭上眼，头歪向一旁。

“你不用这样说，少侠，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好吧。”李一尘无奈闭嘴。

“你曾经经历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揪出魔头，或者说，揭穿你师父的真面目。以及，医治你的病。”杜月寒道。

“我的病……还能有救吗？很早以前，我便已经安排好自己的后事。”男人显得很是困惑，明明有一双光粼粼的黑瞳，却像是一潭死水，吹不皱一丝波澜。

“不知道。”杜月寒诚实摇头。“病源尚不清楚，丹药也已经吃完了无法再好好分析成分，除非，能给你洗髓，来个全面检查。只是这里的大夫恐怕不具备这个能力。”

男人的眼神还是疑惑、复杂。杜月寒索性直接说个明白。

“所以我们要带你离开。你愿意吗？”

“对，带你去治病。”李一尘拍拍男人的肩，正色道。“顺便，去给你师父一个大惊喜。毕竟经过上次一闹，城中又有江湖人士来来往往，我要是他，就赶紧收拾铺盖卷儿跑路了。对了，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你应该知道吧，再怎么说，也跟着他去了各地抓小孩儿，留下了这一路声名嘛。”

“我……知道。”

似终于下定决心，男人握紧剑，眸光忽然变化温和，对李杜二人开口乞求。

“离开前，希望你们准许我去见一个人。你们可以跟着我，我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