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喧闹的街区,拐进第三条小巷,道路逐渐变得狭长曲折,景致变得幽深安静,再转过两道弯,别有洞天,眼前出现一座满是亭台楼阁,玉砌雕栏而成的宅院。
茂林修竹,耸出院墙之外,落下影影绰绰。
这个地方,他来过很多遍,却还是第一次走近正门。男人站在门外许久,终是鼓足勇气上前叩响大门。
门很快开了,出来一老者,男人说了几句话,老者摆摆手。男人不肯放弃,老者随即关了门,不一会儿再次开门,出现一个丫鬟几个护院,正中间儿,立一位水绿襦裙云鬓朱颜的俏佳人。
男人还未开口,那小姐倒是先娇笑起来,显然认识男人。男人露出浅淡笑意,从小姐看不到的地方捻出一枝线团做的紫荆花递给小姐。最后,躬身一拜,转头离去。
李杜二人现身时,他看起来也并无异常。李一尘问那姑娘是谁,你们说了什么时男人也只是摇摇头,表示都不重要了。
李一尘不再追问,反正他们习武之人耳力超群,刚才的对话自然不用说都纳入耳中。
男人说:“求见你家小姐,我有最好玩儿好看的东西交给她,她来了一看便知……小姐,我就要走啦,这是我自己的一朵紫荆花,猜你会喜欢,请收下吧。”
小姐说:“是你啊,你弟弟找回来了吗?上次可能把他吓着了,一见我就跑……哇!好漂亮,你自己做的?你真厉害。什么,走?你要搬家了吗?好吧,记得替我向你的两个弟弟问好哦……”
一个,刚见第二面。
一个,却早已将对方深深刻入脑海里。左不过一场无疾而终的痴妄。
枯木逢春,恰如回光返照。
哀莫大于心死,这感受在李一尘问男人爱她与否时得到了最后一次肯定。
凉风习习,深秋的白日也不甚明朗。树影浓重,映衬树下的人也愈来愈模模糊糊的。偏偏这男人有一双总是那么都晶莹剔透的眼睛,尤甚头顶光束穿过叶隙打在他脸上的点点碎金。
他说:“我于她,不说爱,只说心疼死了。因为我本就会心疼致死,与爱无关。可心疼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我不敢心疼,因为我的心一直都是疼的。我怕我一说这话,就真的会死了。”
话音落,男人敛眸转身,彻底隐入阴影中去。
路上,多了一个人,多更多不确定性。杜月寒其实并无把握治好男人的病,而且时间不等人,怕下次病发来势汹汹,徒劳无功。
与之相较之下,男人竟意外豁达得多,情绪平淡,始终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也许有人会不解,生气,或是毫不在意,但李杜二人是什么人?他心底的波涛他们明白,他没有激烈反应的原因他们懂。担心,是肯定的,但绝不会逼问,最后演变成自己的情绪宣泄。
只是他们唯独没想到在去到另一处城中,不经意间见到了草生后,男人,却消失了。
没来得及寻找,因为草生送来张请帖。
请他们去这城中最大的酒楼消费。
刚收到这请帖时,听酒楼小二说出这段话,李一尘还着实惊了一惊。
当时为避免男人也看见草生而打草惊蛇,遂先行离去没有追上。现在这小家伙儿反而主动出现,邀请他们一起聚一聚,比起怀疑意图,心头油然而生的该是可笑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一尘拍拍手中的请帖,笑道。“听听这口吻,这还是我们见过的那个草生吗?莫不是认错人了。”
“鸿门宴也吃过几回,不过一个八岁稚儿相邀,倒还确是头一次。”杜月寒低头给自己侍弄服饰,照例往护腕里塞入一柄匕首。
“是啊,背后难保没有大惊喜等着。”李一尘点头,给自己也换了一把折扇。“吃一堑长一智,那天罡星虽不会硬碰硬,各种花样却一定少不了,咱们小心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