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盏是剑修。
身为剑修,总会不免被剑出鞘那一瞬流淌的光色打动。
如同顾盏此刻。
“算了。”他口中这样说,心中也将这事如尘埃拂去,所以口吻和神情俱淡,“你我婚约,从此一笔勾销,我会去与宿家主阐明。”
两人素不相识,宿饮月对这桩婚约有所不满是人之常情。
没有必要抓着不放。
宿饮月微松一口气,流露出些许宁定的笑意。
他真诚向顾盏道谢:“多谢——”
话语未毕,剑光横来,宿饮月只觉眼前一花,余下声音淹没于八面并起的冷光与地动山摇声之中!
因为顾盏也出了手。
宿饮月五指深深攥紧瀚海长风剑柄。
他发觉修仙界打架,真的很快。
不留反应余地,不留拔剑时间。
这不是游戏里花花绿绿,技能对撞,重伤完捡起键盘,擦擦灰继续下一把。
本来就你死我活,不应该留活路。
所以能活下来,就谈笑风生留待来日清算,不能,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谢积光。”
剑光与余响散去,顾盏容色冰寒,盛处更胜刚刚剑光,“阴阳两界的界主,叛出剑门的剑门首徒。”
阴阳两界——
这个熟悉的词唤回宿饮月思绪。
在宿饮月认知中,这个名词通常和剑三的奇遇联系在一起,伴随着无数玩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热烈的跳崖自杀,那么可想而知,当他在被某恶人冰心野外追着打到重伤巧之又巧地出了阴阳两界奇遇时,定然引起了奶花和气纯的羡慕。
奶花当时边在竞技场中哀嚎边提及文中的阴阳两界,就突发奇想:“诶阿月你说又是女配和你道姑号重名,又是杀手组织叫阴阳两界的,这人不会在竞技场上分的时候遇见过你所以怒而写文报复吧?”
宿饮月按下最后一个键,确定对面的剑纯凌雪血条已经变灰,平淡回复道:“这两年在竞技场遇见我,难道不是遇见送温暖配置吗?”
感谢奶花,宿饮月对谢积光的全部了解仅限于阴阳两界界主六个字的表面意思。
他决定,不管那缺德作者怎么样,回去遇见奶花,一定亲切问候她“能雷吗?”“能开否?”“套个蛊”三连,以及多打几把保赛点的局。
他问道:“是为我的单子?我记得我已经撤单了。”
顾盏抬手,将他拦在身后:“这次不关你的事。”
宿饮月越过他,这才看清来人的形貌。
那人大约是深夜前来的缘故,眉眼要睁不睁半闭不闭,总之突出一个无精打采,却不改那副相貌的出色,极俊,极鲜明,像大家都春衫轻薄,少年长街遥遥回首的惊鸿一瞥——
并不太像个变态杀手。
宿饮月看着他,忍不住觉得自己也困了。
他忽然间想起来,在穿越之前,自己打的是午夜上段局,不知道遇见多少对剑凌秀霸凌毒叽凌花的配置。
反正他越看谢积光顾盏两个,越觉得像凌雪阁,越觉得有无数凌雪在自己眼前打架,就越来越困,
于是他又问道:“是私怨?”
宿饮月很想说,无论是私怨是公仇,要不我替你们做个见证,要打快点打,要是用不着见证人那当然更好。
“算不上,算受人之托。”
谢积光开口便笑,他一笑,愈鲜活起来,风流率性勃然跃上眼眉,与一边雪里岩松般的顾盏对照成两端,“不过今日看来,这个委托注定要被放弃。”
顾盏:“你不远千里过来,就是为了方才试探的一剑?”
他语声也冷,调子没有起伏,所以分不清是陈述是嘲讽。
谢积光不以为意:“若我是剑修,今夜来见你,必然要下战帖决一死战;若我是剑门弟子,则是明心悟道不得轻言放弃;可现在我只是个生意人,能接的就接,不能接的就放,没有什么好说。”
顾盏:“你自担风险。”
谢积光摇头:“要杀我,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何况南洲三家,中洲四门,向来主导这片大陆的秩序。”
以阴阳两界界主的身份地位,不会说太多无关的废话。
宿大小姐下顾盏的单子,是由分管南洲的向熹出面协调,调派杀手。
那么谁能请动阴阳两界界主的大驾?
顾盏动了下唇角,隐约有痕讽意稍纵即逝,很快隐没于夜色中:“所以是他们叫你来试探我。”
“错,他们有很多人,只是有人想杀你。”
南洲的宿萧何三家,中洲的儒道释剑四门,自然有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