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刻的沉默中,华夫饼停止了增长。
虽然那些怪物也扭动着趁乱溜了……好歹她们可以从容点,把同伴们捞上来。
在这期间,大家都默契地不敢说话。
新的华夫饼也没有再冒出来。
爱丽丝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Let's waffle.这句话不是少写了什么……它本身就是一个俗语。也是一个被设定好的双关指令。
除了“华夫饼”,waffle还有一个意思是“闲聊”。
在她们不断说话,东拉西扯时,华夫饼就按照指令,不断地冒出来。
只不过,它平时的增速非常慢,又一直被许多人吃着,所以看不出增长来。
大概说话者情绪越激动,指令作用越大。所以,当有人崩溃地说自己的人生毁了,当有人惊恐地大喊救命,华夫饼也会打破平时的缓慢增速,疯狂激增。
喊救命的越多,华夫饼增长越快,被华夫饼淹没的也就越多,又有了更多人喊救命……真是恶毒的设计。
还好,它现在已经停下来了。
可是……它的源头究竟在哪儿呢?
正想着,玛丽·安激动地拖着她的手,指向某处。
她顺着玛丽·安指着的方向看去,是馅饼工厂和蛋糕工厂的交界处,那有扇厚厚的玻璃门隔着,她记得的。
除此之外,它还有什么特别?
玛丽·安不敢说话,只好用手在爱丽丝手臂上比划着,不会拼的词就想法子用图案替代,一来二去,爱丽丝也明白了。
刚烤出来的华夫饼是最松脆热香的,在空气中放了一会儿,就会变得有些软有些凉,香气也不那么明显。
吃饼的人也知道这个现象,但不会有做饼的人对此那么敏感。
做熟了饼的,更能从微妙的细节中辨别出哪些是刚出炉的,哪些是出了几分钟的,哪些已经放久了。
常年跟各种糕饼打交道的玛丽·安,已经借着光精灵和风精灵的帮助观察出:靠近交界处的华夫饼最热最香最脆,最像是刚出炉的。
可她们经过那里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烤炉啊!除了一面写“M”一面写“W”,那玻璃上什么都没有。
这使得爱丽丝开始怀疑,那玻璃是否暗藏玄机。
墨水瓶之前为她准备的望远镜和护目镜,已经在刚才的华夫饼动乱中遗失了,她于是找缇丽借了她的多功能眼镜,准备用它仔细看看那门。
可是刚拿到眼镜,一股刺眼白光晃得她闭上了眼,一阵来自地下的强烈震感,让她险些摔倒,眼镜也摔下高台,不知所踪。
该死的杂色馅料又化为了手臂,正在大力摇晃着她们赖以托身的石台,力气之大,连那如山的华夫饼,都被晃得不翼而飞了。
见状,玛莉诺,玛琳娜,玛苏拉自告奋勇地在天花板上捣鼓一阵,打开了通往井外的暗门。
“太好了!我只记得我们那儿有……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一样的!”
“离开这鬼地方之后,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错,我们值得更好的地方!”
她们欢呼着,带头爬上了暗门的梯子,踏上了永别黑工厂之路。
缇丽紧接着尾随其后,说她有无限延长的绳子,走在前面,要是有人爬梯子时不慎滑落了,还能抓住绳子。
玛丽·安不放心她,带着她的姐姐们,跟在她后面上去了。
看着那弯弯绕绕的梯子,爱丽丝总觉得心里有点堵,加上还放不下这里的未解之谜,决定殿后,就让其她人先上了。
至于那些睡着的人,希望精灵用一首歌唤醒了她们。
每个醒来的人都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地把黑暗与过去甩在身后,一点点攀上阶梯,走向井外的亮光。
精灵们和乌鸦们分批护送她们。
看着大家纷涌而上,每人离开时都说着快乐的话,爱丽丝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被爱丽丝强行留下的柴郡猫有些无奈,但也毫无办法,他无聊地晃动着毛绒绒的大尾巴,问爱丽丝:“我可是一只猫,你让我最晚走,是不是有点不爱护小动物了?”
爱丽丝理直气壮:“你不留着,谁来载墨水瓶?大胖猫就是这时候用的!你应该感谢我给你运动的机会……轻点晃,别把她晃下去了!”
柴郡猫还想说什么,爱丽丝皱眉,紧张地捂住了他的嘴,比了个“嘘”的手势。
差点忘了,还是得少说话,免得又误触让华夫饼暴乱的指令。
在离开前,爱丽丝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交界处的厚玻璃……一个大大的“M”正对着她,忽然让她觉得像个挑衅的人,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等着瞧吧,她只是暂时休息一下……总有一天,她会把这里的未解之谜弄明白!
……
快走到井外时,墨水瓶在猫背上悠然醒转,对爱丽丝发出恭喜。
“恭喜啊,我检测到,'沉默的声音'收集度,现在已经达到百分之六十了。”
爱丽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这么辛苦,才百分之六十?”
墨水瓶一本正经地给她报数据:“五百个女工,占了百分之五十,玛丽·安和三姐妹四人就占了百分之十……你只是在井底待了半天一夜就能有这种成就,已经很快了!”
“年轻人不要急于求成,稳扎稳打最重要!”
……其实她只是希望她安慰她一下,说声“你辛苦了,你真厉害,是任务太难不是你不行”。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墨水瓶也不例外。
这种喜欢较真的性格,倒是让爱丽丝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就当是姐姐陪在自己身边吧。
踏上久违的地面,迎着熹微的晨光,爱丽丝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嘿嘿傻笑起来。
温柔的希望精灵凑了上来,给她戴上她刚编好的苹果花环。
“爱丽丝,真的谢谢你……也恭喜你。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厉害的人呀。”
“感谢生命之母……让我们相遇。”
这又让爱丽丝想起了她的朋友们。
往常这个时候,她们都在一起吃苹果派,戴苹果花……
忽然消失了几天,她们应该也很担心吧?
见爱丽丝又在发呆,希望精灵在她眼前飞了几圈,关切地问:“爱丽丝,怎么了?”
气氛正好,爱丽丝不愿扫兴。
难道要这时候说她也算是“黑户”,瞒着亲友偷跑过来的?
爱丽丝换了个话题。
“亲爱的,你刚才唱的歌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呢?”
被夸赞的希望精灵开心地又转了几个圈圈,薄如蝉翼的翅膀,在逐渐明亮的太阳下,透出无比纯净柔旭的金光。
她如诗如歌的声音,在春日和风中酿出世间最妙的语句。
“向上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