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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二 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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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常乐抱怨不休,邵璟便忍不住笑出声来,斜睨了一眼,道:“县主又嘱咐你什么了?”

常乐头也不抬地给他束腰,道:“还能嘱咐什么,让我多留心性情温慧,容貌可人的,多往仲郎身边放几个。还说什么,或许是雍都美人绝色看腻味了,换个乡野风味的,也许倒得咱们仲郎青眼呢。还说别管是谁家的,只要是仲郎看上的,务必要弄到手。”

邵璟听得绝倒,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县主真这么说的?”

常乐一副不乐意的受屈样子,道:“自然是这么说的,小人怎么敢胡说?还有更好的我没说出来呢,要不都说出来仲郎听听?”

邵璟笑得止不住,道:“你倒说来听听。”

常乐这时候已经将他的头发梳好,随意地挽了个发髻,插上家常簪,道:“说咱们广武侯的长子,仲郎的长兄都有三子二女了,就连仲郎的幼弟前月也生了一子。说着说着县主就擦眼泪了,说怎么她就你一个,百般悉心养育,养的高高大大,如今连个猴崽子也没生一个。这‘猴崽子’的话可是县主说的啊,小人可不敢说,别怪在小人头上。”

邵璟起初听母亲流泪,也止了笑,顿觉心中愧疚,然听到“猴崽子也没生一个”,又忍不住笑了。

常乐却为主母不平,道:“仲郎虽然文韬武略是小人望尘莫及的,可在这体贴父母上实在不及小人。小人虽身份卑微,比仲郎还小着好几岁,可也已经生儿育女。小人父母虽无大富大贵,然含饴弄孙,心满意足。仲郎该为县主想想,县主一心要强,与咱们广武侯生分了这么些年,谁也不肯俯就谁。现如今广武侯子孙满堂,而县主却膝下单薄,县主怎么会不满心凄凉?虽说几位公子侍奉县主亦如仲郎,时常携了男孙女孙来拜见,但那到底不是自己的。”

邵璟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欲待要说什么,却见外面走入一个袅袅娜娜的侍女,上前行礼,俏生生回道:“禀报使君足下,武威郡参军沈偃求见,已在外头徘徊了一二个时辰了,起初不敢进来,到如今才敢令奴婢等通报。”

“沈偃?”邵璟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半日方道:“让他进来吧。”

那女子便如风拂柳般领命而去,常乐便忙呼人来,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孟良适才的食案坐席,另换了新的桌案酒食。

那常乐便趁空又道:“仲郎你也瞧瞧,小人为了县主的嘱托,连身边侍女都挑这种姿容不凡的,仲郎你行行好,小人看这个就很好,不如今晚……”

“你说的我知道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邵璟想要摆脱常乐的唠叨,只好敷衍道。

“仲郎可真是的,从前你也不是没有相好 ,怎么如今……”

邵璟实在受不了,便板起脸,正色道:“什么从前如今!你跟我这么久了难道不知我的规矩?”

常乐呆了一呆,只见一向随和的仲郎脸色不好,却不知他到底什么规矩。是嫌他插手他的内帷事?还是果真有什么规矩?难道是不动身边侍女?

常乐委实想不出,但他是个机灵的,眼见邵璟不耐烦了,便知趣地住了嘴。好在那叫沈偃的在侍女的导引下上堂来了,邵璟想是有不欲人知的话要说,便屏退了堂上侍者,常乐自然乐得脱身。

众人虽离去,邵璟却并未对沈偃假以辞色,仿佛眼前空无一物,旁若无人地自顾自饮酒。

沈偃原本陪着笑脸的,此刻却无比尴尬,但他既有心来请罪,到底能折腰屈身,又有几分急智,便躬身行礼,大声道:“武威郡参军沈偃叩拜骁骑营中郎将凉州刺史足下,前日行事不慎,受足下推心信重,却致令足下所托陷入危境,沈偃不胜怀愧之情,再拜俯伏请罪,男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沈偃无面目立于天地间,恳乞足下降罪,汤镬斧钺,任君所加!”

沈偃的愧悔不言而喻,其言虽不乏夸大,但亦光明磊落。这样一来,邵璟倒不好再冷了他,虽不言语,却只好略挺腰身,展臂延请来客入席。

沈偃一见,忙不迭地入了席,又是敬酒又是请罪的,陪尽小心。

邵璟不咸不淡地举杯,应了那沈偃的敬酒,却任由他曲尽承奉,始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并不发一言。

直到见火候差不多了,邵璟才道:“你什么时候改了名字?”

沈偃一愣,见邵璟终于假以辞色,忙详细道来:“自那年中郎将功成返京后,仆在这偏僻凉州再未有尺寸功业,始终不高不低的。中郎将去时说我不读书史,必难成器。我谨记中郎将教诲,又想独学则寡闻,于是结交了几个儒生。他们都说我的旧名锋芒太露,不是富贵气象。仆便请他们取个美名,他们皆说‘偃’字乃低伏沉潜之意,可收戾气。”

邵璟听了,不觉失笑,道:“那你改了名字后,难道仕途顺遂、功成名就了?”

显然邵璟是戏谑,可沈偃却老老实实回道:“哪里?这不打打杀杀多年,参军依旧,如君去时。”

邵璟便道:“所以,儒生之说,亦属荒诞。”

沈偃连连称是,又道:“既如此,仆改回本名就是了。”

邵璟却摇了摇头,道:“儒生之言,虽荒诞不经,却也有点道理。乾卦有云,‘潜龙勿用’。你如今却该隐忍俯伏,倒也不必非改不可。”

沈偃听了,一面敬酒,一面感激道:“每闻中郎将教诲,受益终生。然仆实在当不起中郎将的看重,竟然闯出如此祸事来。中郎将如何罚,仆都甘心承受。”

邵璟饮了酒,不再为难他,道:“世上女子何止千万,你何必弄个蛇蝎女子在身边?难道你那位姬妾,称得上倾国倾城,把你迷得五迷三道?”

“倾国倾城”几个字一出口,沈偃顿时会意,这倾国倾城本指女子美貌无伦,然此时他却知道,邵璟是暗示他,此女为生事败家的“祸水”。

沈偃什么不明白,忙道:“仆一个小小参军,如何消受得起‘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过是那女子于床笫间,颇能揣摩男人心意。仆是个没出息的,自然就沉溺其中。”

邵璟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心中却清楚知道这不过是沈偃自我损贬亵渎,好令他消解怒责的。

沈偃见他这样笑,暗自松了一口气,忙咬了咬牙道:“然她既如此行事歹毒,那便留不得了。”

邵璟脸上还挂着笑意,眼神却冷淡无波,说话的口吻则又漫不经心:“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干涉,你自己看着办。”

沈偃道:“沈偃不敢不给郭娘子一个交代!”

邵璟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两个人又饮了个酣畅淋漓,那沈偃就起身辞去。

邵璟却叫住他,道:“敦煌郡如今大半陷入贼手,你可有心收复?”

沈偃见问,忙道:“沈偃早有此意,但无奈身不由己。”

“怎么身不由己?”邵璟的目光直射在沈偃脸上。

沈偃顶住邵璟的刺人目光,心思飞转,知道邵璟这是将去留的选择交在了他手上。此时此刻,是身为骁骑营中郎将凉州刺史的邵璟,还是掌官武威郡多年、在此地经营已久的武威郡太守?

片刻间,他便下了决心,道:“此前仆曾屡次请战,无奈武威太守不许。总派那几个不学无术的豪强子弟去,屡战屡败也在所不惜。”

邵璟端起酒杯,笑吟吟地饮了,道:“过几日你便来凉州刺史部吧,暂且做个掌军参军如何?”

沈偃听了,惊喜之色难以言表,慌忙叩谢,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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