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风着实太大,吹得人眼迷蒙。
在同光的劝阻下,舒酒渐渐平复了下来,点了点头。
观南吁出一口气,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小酒肚子饿了,我们得回去吃饭了。”
他走得很快,连头都没有回,边走还边喊着舒酒跟上。
经过这一遭,她哪还有什么心思逛啊,兴致缺缺的回了浮生阁,前脚才迈上台阶,就听到一声嚎叫。
“我的小祖宗诶~”
这声音熟悉又炸耳。
玄烛立起身子,晃荡了一下,打了一个酒嗝,嘟囔着:浮生阁的酒着实醉人,哦不,醉灵。
它数着舒酒的步子,在距离十三步的时候,猛地一跃,砸在了舒酒肩头,硌得她骨头疼,她“嘶”了一声,把它揪了下来。
见它浑身脏兮兮的,一块灰一块白的。
舒酒:“脏死了。”
玄烛担心她甩手就把它扔出去,急忙化出两只手要抱住她,岂料,舒酒揪着它的头,进了浮生阁才把它丢给十二。
它来自幽暗之地,通体透着寒气,寻常人定是觉得冻手,十二也不例外,加之它那怪模样,大叫一声险些真把它扔了出去。
如果不是阁主恰时的开了口,玄烛如今怕是就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了。
“可丢不得,这是宝物。”
十二将它垫在一块帕子上,手指冰冰凉的,闻见浓烈的熟悉的酒香,方知它不止是宝物,还是一个偷酒贼。
十二:“阁主,它偷喝了姑娘的酒!”
话音刚落地,舒酒迅速转过头瞪着玄烛,“喝了多少?”
玄烛眨巴着黑豆眼,摇着手指头,“不多不多,一小点而已。”
“咯~”
这话说的自己都不敢相信,它转头又嘿嘿的笑,“好些日子没见了,小酒,你不想我吗?”
舒酒捏着鼻子,“快把它用刷子刷干净,又脏又臭。”
趁着后厨的帘子还没有落完全,舒酒又加了一句“从里到外!”
同光笑了几声,觉得她有心思去管别人也是一件好事,多了一丝人气,就如现在这样。
舒酒白了他一眼,才问:“它偷喝的酒是你给我准备的,看他那样子也不是一小点。”
观南放下茶杯,眼尾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没事,你要多少酒我那里都有。”
几人开始细数着要上昆仑准备的物资,大抵已经齐全了,如今玄烛回来了,把握又更大了一些。
约莫一盏茶后,玄烛吆喝着回到了舒酒肩上趴着,对自己满意至极,左闻闻右嗅嗅。
“那小孩儿,你用什么给小爷洗的澡啊?这香味甚合我心意,带上带上。”
它还飞到舒酒鼻子前,非要让舒酒改掉方才对它的评价。
燕安时出手迅速,捉住它一只脚,“安静”。
玄烛扭着身子回头,冷哼一声,脚一缩,就变成了一块光滑圆亮的石头,只留着两只黑豆眼和一张喋喋不休的嘴,继续缠着舒酒。
舒酒从它嘴里扯出自己的一撮头发,咬了咬后牙,僵硬的扯着笑:“是,你是香的,非常香,只是,你知不知道,香到极致就会发臭。”
“胡说八道!”
同光靠坐在窗檐,左手撑着身子,觉得玄烛这次回来聒噪黏人得异常,要知道先前它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看看这个极阴体质又带了一身药血的人会是多么戏剧又悲惨的。
可如今态度简直是全然调转。
他伸出两根指头捏住它,任它怎么挣扎都无用,他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嘴角噙着笑盯着它,好一会儿过去,它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才开口求饶。
在座的几人心知肚明,待它老老实实后话题就回到最初。
燕安时指挥着人把东西搬上马车,观南又仔仔细细再一遍检查了车厢。
说实话,他还是不太放心,思来想去又和燕安时说了一遍。
燕安时拽了拽捆着的麻绳,对他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除了最后一句。
观南:“昆仑山如今不同往日,说是由四柱长老们指定了的弟子掌管山内的事,对外一应事务都由四柱长老暂为代理,应该假以时日那名弟子就要接了祭司的位置,但这人到底是谁,却是没有任何消息。”
燕安时仰起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跑到一楼房檐上坐着的人,藏青色的裙摆随着她两条腿的动作摇曳,他视力极好,透过那一道道一闪而过的反光看得到裙摆上暗绣着的金丝。
他才想起,他也好,观南也好,都给舒酒购置过不少衣衫,但她穿的似乎都不是他们买的,还有那些发钗、耳饰都一样的命运。
她很依赖同光,甚至是只依赖他。
他眨了眨眼,迎上她转过来的目光,她在招手。
无所谓了,只是一时而已,她只是一时被蒙蔽而已,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燕安时收回视线和心绪,转过头,面向观南,“我收到的消息和你的差不多,十二城的人已经有一队人马先去往昆仑做着准备了。”
观南面上还是严峻,“不够,还不够,十二城的人无法进入昆仑,那道屏障他们过不去。”
他思绪飞转,倏地,他取下了腕间的佛珠塞到车厢小几的抽屉里,缺了的那颗又被补上了,但看上去显然是不同的,他没有说那颗佛珠的来历,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燕安时。
听见十二的召唤,他开口道:“走吧,第一次和十二城的安时大人一同进餐,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燕安时难得对他有了一丝笑,“嗯,依旧进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