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烛和舒酒的动作一模一样,化出两只手撑在身后,两只脚荡在前面,只是她坐的是房檐,它坐的是她的肩头。
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近,玄烛直起身子,打趣道:“你说,燕安时和楚观南这两人吧,都是人中龙凤,你咋就看不上呢?”
它吞下了后一句话:偏偏看上了一个不会有好结果的人,即便再优秀又怎样嘛。
舒酒也认真的看过去,细细咀嚼“人中龙凤”四个字,点点头承认,撇开身世、武功不说,那两张脸也确实是耀眼的,“谁知道呢?”
她回答得很认真。
楼下的人听得很心烦。
同光坐在纪无对面,有一搭没一搭聊的内容宽泛得没边,准确说来是纪无说话,他用茶水写着最简单的字,最多的那句话也没有超过十个字。
他自认他对舒酒没有多过那两人多少,一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相依为命,一个算得上是懵懂之遇,揣着青年人最纯粹的赤诚之心而来,明媚热烈;再看他自己,他苦笑着摇摇头。
纪无觉察到对面的波动,不解问道:“怎么了?”
“你说我,回得去吗?”
闻言,纪无一愣,思忖片刻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回去”,是指站在巅峰的同光,而不是单纯的回昆仑。这话着实不好回答,谁也不敢肯定他会恢复如初,即便真的魂归了,但那一身的本事......
同光又闷闷的笑了几声,吐出一口气,道:“回不去也没事,我有你和王爷啊”,他耳朵里钻进了楼上姑娘说话的声音,又加了一句:“还有了不得的舒酒呢。”
纪无笑着称是。
这些时日里的星象,他看了不知多少遍,同光的那颗星始终擦着过,也始终像是一层雾蒙着,看不真切。
但旁边突如其来的客星,倒是亮眼得很,且那光辉竟照得旁边都熠熠生辉。
舒酒不再耗费同光少的可怜的灵力,带着玄烛略有些滑稽的从房檐爬了回去,才到楼梯转角就闻到了饭菜香。
果真饿了。
每样菜都吃了,但都没有超过两筷子,胃口好,但也着实小,半碗饭下肚就开始磨磨蹭蹭,若不是同光盯着,她怕早就撂下筷子了。
同光:“吃完,你看你瘦的跟一只鸡仔似的,那手伸出来还叫手吗?那叫爪子。”
她看了看自己捏着筷子的手,是瘦了些,但是温呢喃和司贡熙都说过她是顶顶好看的人儿,长街上卖脂粉那大娘也是这么说的。
可见,她就是一个美人儿。
她撇撇嘴,又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块山药。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在她被放血的那个山洞......似乎有一个女子的。
“燕安时。”
“嗯?”每次她喊他名字,他都会停下动作,认真的听。
“那天在山洞,你有看见女子吗?”
燕安时几乎没有停顿,眼神立即就变了,凌厉逼人,“有,温呢喃。”
所以她回忆起那个模糊身影是温呢喃?她为什么要放她的血?若真有什么目的,她有的是的机会,又何必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同光:“回想起什么了?”
她用帕子擦掉了手背上的水,“当时在洞里,我有过片刻的苏醒,听得见有人在讲话,我看见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黑色披风,手上......好像是戴了一枚戒指。”
女子,戒指,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明显的线索。
燕安时:“温呢喃那天穿的是红色长袄”,他细细回想,“没戴戒指。”
她想再去回想,却愈发的模糊,“我想不起来了。”
那天山洞发生的事,他们都极力的回避,不愿不敢不想提起,但又不可能全然的无视。
同光搭在她手腕上,月魄感觉到他,轻轻碰撞地回应着,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出现的疼痛被平复下去,“想不起就不必想,我来查清。”
观南一言不发,放在桌下的拳头攥的紧,骨节都发着声响,阁主那天和他说,如今的舒酒其实已经可以说不再是从前他认识的那个舒酒了。
他实在无法想象全身的血被抽干,她有多绝望。
听说,她四肢的关节都是脱了的,所以她根本没有力气施展瞳术,她无法自保了。
当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的城主府,干坐了一夜,头发都落了霜,直到早上,管家快急哭了,他才回过神,急忙找医官问舒酒这种情况会怎样。
可寻常医官怎么可能答得出来,所以他无一例外听到的,都是:死。
他不信,不死心的又跑去了浮生阁,但大门紧闭,更让他心慌了,打他知道浮生阁起,就从未关过这扇门,无时无刻地不是灯火通明,如今竟在这样关键时候,关了门!
怎能叫人不慌张?
他翻身上马就要往了凡山庄去,还没出三里地,就遇到了三合。
“公子该回城的,您若离了城,城中将无主,万数百姓连带着您父辈的积累都将拱手让了人。”
他清醒过来,姐姐让他接手城主位,言明了局势危急,城内自是有人伺机而动,城外几股势力狼心昭昭,所以姐姐才让他回城坐镇,而她必须应了南下的约。
“可小酒......”
三合念珠一转,“尚有一线生机,而公子该回到自己的道上了,您也是关键的一环,否则您的难、舒施主的难,都将无法化解。”
尔后,三合牵着他的骆驼转身就走了,言已至此,若再一意孤行,那就谁也救不了。
所以观南回城等,日日守在城门,幸得真守来了。
这几日,他小心翼翼,压着一腔的火,他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料竟只是自欺欺人,险些在一顿饭上就绷不住了。
舒酒望向他,“观南,你送我的酒真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