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聚集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了,一旦有新的谈料,先前的话题很快就会被忘记。
谢辰阳居高临下看着观南,“戏演够了,就起来吧。”
观南擦去嘴边的血迹,捂着胸口坐直身子,明媚笑着回他:“演什么啊,那鬼东西的一掌可是下足了力,若不是佛珠挡着,我怕是已经去阎王殿前报道了。”
谢辰阳腻了一眼,转身就往上走,对于他说的那些话,只能半信。
对方摸清了观南对舒酒的心思,却没有想过观南早先一步识破了此舒酒非彼舒酒,也愿意以身诱敌。
他们想用民声隔开谢辰阳,然后在场的观南和温呢喃都修的是武术,对于阴魂的控制涉猎较少,舒酒一行人中有可能控制阴魂的也就许明尘了,可他已经伤重得九死一生。
所以,一个几乎是万无一失可以夺取舒酒肉身的计划生成了。
但,他们却没有想过同光竟然在世,还在舒酒身边。
若不是因为尊主,温呢喃绝对不可能去做这种伺候人的事。
观南胸口黑色的手掌印微微往里凹陷,一眼便知,他肋骨断了。
他闭着眼打坐,赤裸着上身,额间豆大的汗不住往下淌。
温呢喃扭着头替他缠好绷带,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她的声音都是在她人站在门外后才传来。
“那个玉虚膏每天都要外敷,水清丸是每日两粒!”
她心跳得很快,途径舒酒的房间,木门虚掩,里面传出同光的声音。
“神心门已经没有了,线索断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听得不是很清楚。看来舒酒对神心门还是有着执念,所以这会儿是同光尊主在好言相劝?
忽然,她只觉得手边刮起寒风,来得蹊跷,她瞬间明白过来不寻常,从发间拔下银白发钗,往后一甩,那根发钗竟变成了一柄极细的剑,银白剑身,乍眼一看会以为是一条鞭子。
她后退了一步,才敢转过头去看,空空如也。
可她却更是害怕了起来,她敢确定,自己面前一定不寻常。
也就是这时,房门被人用力往里拉开。
温呢喃见到来人,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舒酒”
越过舒酒的肩膀,她没有见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不由疑惑,方才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确实是同光的,可如今,人呢?
门口来了“客”,同光就这么放心舒酒独自出来面对?
她思忖一瞬,手挽剑花,银剑横亘在舒酒面前。她想,若此时来的是敌非友,能出手的只有她了。
谁知,舒酒伸出一根手指将剑按了下去,道:“无碍,她不害人。”
“尊,他呢?”
舒酒愣了愣,才反应过她问的是谁,“有事出去了。”她让开身子,似乎在迎那位看不见的客人进门,跟着她往里走了几步又转回来,“你要不要一起进来?”
当然要,温呢喃举止大方,进了门之后并没后四处张望,即便对同光的行踪十分在意。
舒酒学着同光的动作,给客人们倒了茶。
“来者是宋悠然。”
她看着温呢喃粉嫩的指甲盖,她皮肤细腻到就连那双手都像是瓷器。
逝去的人,从地府而来,自然是带了阴凉,难怪,难怪。温呢喃朝着虚空的位置颔首,道了声:“悠然小姐,许久......不见了。”
真的是许久了。
她和宋悠然,本就只是一面之缘,那年宋悠然随兄长去九阳宗参加子规道人的寿辰,同坐一席,她记得太清楚了。
因为那时的宋悠然,光彩溢目,简直就是众星捧月的大家小姐。
她动作举止温婉大方,说话也是似缓缓流动的山泉,与她温呢喃截然不同,别人都说温呢喃太高傲了。
那一次,她一个人坐在水榭,没什么心思看着池中争食的鱼。忽然身后传来银铃声,婢女俯下身子对她说,宋悠然小姐过来了。
她起身就准备离开,不料宋悠然先开了口。
“呢喃小姐慢行一步。”她身后的婢女福了福身子,递上一只锦盒,宋悠然接着说:“前些时日听家兄说,在围场偶然见过姐姐骑马射猎,身姿飒爽,是他等男儿都不及的,让悠然很是羡慕钦佩。但姐姐的鞭子被家兄弄坏了,是以,悠然令人去寻了琅环大师重新给您打了一只,望姐姐不要嫌弃。”
温呢喃没有接下那只盒子,她说的倒是也没有错,鞭子确实是被她哥哥一箭射坏的,可了凡山庄不缺鞭子。
“不必费心,都是寻常之物。”
她抬脚就要往外走,宋悠然含着笑,从盒子里取出鞭子,小跑两步跟上了她,献宝一样展示给她看。
时至今日,温呢喃还是能记得那时的宋悠然,还没到及笄的年龄,脸庞还带了些圆润,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就噙满了笑意,那鞭子通体银白,阳光照射下和送礼的人一样,夺眼。
她手中的银钗似乎有些硌人,重新插回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