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语?”小乔抱住她,“没事的,我以后不写钟遇的就行啦,你怎么了?别哭啊?”
“我不能在你这儿待下去了,小乔。”荀语说,“我逃的太久了,我要自己闯出一条路来——我还有一支笔。”
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自己就此淹没在兄长和光辉之下。
——不甘心作为一个妻子。
——不甘心成为家族的工具。
——更不甘……需要所谓的‘自由’。
荀语次日便离开待了许久的庐江。
她男子装扮,看过去不过是一个清秀的小公子。
“公子要往何处去?”乘船的老伯问她。
“老伯你觉得哪儿是一个好去处?”荀语问。
“徐州广陵新来的亲王是个好的,兖州山阳的太守也是。不过兖州饥荒,公子如不想吃苦,还得是往广陵去。”
“兖州饥荒严重吗?”荀语皱眉问。
“死了好多人,逃了也很多了。不过山阳那块地方还不错……只不过……”老伯顿住了。
荀语递过一串铜钱。
“哎呀,小公子大气。山阳那边太守是一个凶残的,山阳铁板一块,有命别往那边去——那太守杀人可不长眼,不过小公子你若有才华啊,那太守可也是一个好去处。”
老伯接过铜钱笑。
“多谢老伯告知。”荀语笑道,暗地里却捏紧了袖子中的匕首,“送我去广陵。”
“阿语怎么说?”荀彧看着纸鹤燃尽,问钟遇。
钟遇笑笑,“我得需要让她看看,笔是如何杀人的。”
“君欲杀谁?”荀彧问。
“袁氏要我杀谁,我自然是杀谁。”钟遇研墨铺纸,“棋子要落下来了,孟卓的棋局也是。”
荀彧饮茶一口,“开始谈正事吧,一切尚未到最糟糕的地步。”
次年春,袁氏弹劾太子辩母家何氏。
弹劾之言,几乎在把太子辩往死路之上逼迫——当今太子刘辩,几乎十年皆在隐鸢阁,朝中明面唯一站他的力量,正是何皇后母家何氏。
“殿下。关于那篇弹劾,是兖州那边流出的。”蜂部来报。
“袁氏的人写的,自然是要由袁氏的人的流出。”傅融皱眉查看,“写那弹劾的人是谁,找到没有?”
广陵王缓步走出,“不用找了。”
傅融惊讶,“我们花了那么多精力,不找了?”
“找到了也没有办法。”广陵王已经知道了是谁,“在他面前搞刺杀,也是浪费人手。”
傅融把人过了一遍,在兖州中的确有一个人有这能耐,“是他?”
广陵王轻轻点头。
“你打算如何?”
“我亲去兖州一趟。”广陵王下了决定,“我会同袁氏公子商议,袁氏并非铁板一块。”
小白故去了。
钟遇在山阳得到消息。
送信的人来的路上耽搁,钟遇也不可能丢下山阳千里迢迢去见小白。
……只有一个夜晚。
眼睛疼的越发的厉害,傩的力量几乎要冲破这个身躯。
他来到灵堂前,声音带着点颤,“……小白?”
声音穿过灵堂的纱,周瑜扭头,哑然惊骇。
——半边的脸很熟悉,而另外的半张脸……如似雪砌,如似冰琢。
钟遇的脸——碎掉了。
他捂着眼睛,脚步浮选,又唤了一声,“小白。”
没有回答,这个灵堂安静的可怕。
一滴血泪滴落划过那宛如瓷碎的脸,钟遇越过周瑜,他伸出的指尖都满是裂痕,“小白……”
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那段指尖就如此悬停在周瑜的面前。
他对上钟遇非人感极其重的眼睛,完好的那一只眼睛,听见钟遇开口,“归。”
血泪滴落在灵堂棺木上。
钟遇又变成了他熟悉的钟遇,只是破碎的瞳孔,隐隐约约的泛着些许的银光。
灵河水隐约的结冰,而那些冰又悄然的消融在水中。
一阵风吹过。
“你在装神弄鬼什么,钟遇。”周瑜开口。
然而钟遇的身形却已经随着灵堂纱的轻动停止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