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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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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的龙舟水赶在了端午之前,来得又猛又急。

那日苏烟与落葵刚说完话,紧接着天空便劈出一道粗亮闪电,直接撕开了个几千亩的大窟窿。雨水倒灌如瀑布,连着多日未停。

城郭外西处的山区起了蛟[1],淹了好几个村落,死伤无数。定山领着人前去救灾,直至今日才归。

“烟娘不进来?”

定山不知何时醒了,坐起身问。

苏烟未语,抬步迈入算是给了答复。

只是刚进去她才发现,不止摇椅,院中各项摆设也大变了模样,与一个时辰前的凌云院完全不同。瞧着,倒像是几年前她在苏府住的芙蓉院。

大婚夜里的那种憋闷再度袭来。

苏烟不明白,定山为何要将陈设布置得与过去相似,房间也好,院中也好,她讨厌这种相似。她拼命地想要与过去做切割,可定山却总是不遗余力地把她往回拉。

是要故意让她想起过去伤怀?

还是要提醒她与他曾是旧识,让她顾念旧情在吴渶那里帮他?

可他俩能有什么旧情,十年情谊不都在和离书写下那日散了干净。

先前清透的晚风,苏烟此刻也觉闷热起来,像是撞进了绢纱,如何撕扯也吸不进气。她急需进屋灌几杯凉茶清心,可才向前走了一步,胳膊被人拽住。

“做什么?”她问。

定山伸出右手。

苏烟垂眸斜了一眼。他掌间握了个灰釉瓷罐,通体素净,只盖顶捏了只蹲坐的兔子做装饰。她仍是不解,眼神再次询问。

“药膏。”

二字简洁,但对上定山瞧看她右手的视线,苏烟明白了意思。

“不用了。”她回:“烫伤的膏药几日前夫人已经给过。”如今再拿,只会是多余。不等定山反应,苏烟扭臂挣脱束缚,正要往前,不料又被抓住。

她眉头拧了起来。

“谁说是烫伤的膏药。”定山没放开她,拇指食指合转,单手揭开了罐盖,“这是活血化瘀的。”

言语间,他已将药罐换去了抓着苏烟胳膊的左手,右指撩开她衣袖,洁白皓腕上赫然映着四道泛青的指痕。是他大婚夜里抓的。

布料摩挲,药膏清香,苏烟意识到定山是要替她抹药。想后缩,可奈何胳膊被他抓着,正想出声阻止,余光又兀地瞥见了不远处装忙的王婆子。突然间,她明白了定山这般做的目的。

假夫妻,当然要在人前扮才有效果。

苏烟没再躲。定山沾着药膏的食指在她手腕处一下下地划过,膏体化开,清凉渗入皮肤,可苏烟心里的烦闷却愈演愈烈,眉头也比之前拧得更紧了。

“烟娘心情不佳?”抹完药,定山看着她问。

苏烟说:“院外的蝉鸣有些恼人。”

定山定睛看了她一会,唤住个抱盆欲出的婆子,让她带人拿着长竿去院外粘黏知了。

可此法治不了苏烟心里的躁。

她很清楚,她的烦闷与这些外物没有丁点关系,知了不过是她随便找的借口。她的烦闷来源于计划紧迫,来源于扳指没有进展,更来源于眼前的定山。

她发现,之前她想的那个将定山与祁珩分开的静心办法,完全没用。

记忆这东西,不像是药铺里归类齐整的药材,打开哪个盒子便固定地想起什么回忆。它更像是一堆线头,乱七八糟地在她脑里团着,扯不开也理不清,一旦提起其中的一根回忆,势必也要牵扯着触及另外的几根。

就如方才,她见着这熟悉的院子,明明在想起芙蓉院里的花草树木以及陈设家具时就该结束,可偏偏她与祁珩在芙蓉院相处的过往也一并浮现眼前。记忆中的那个人跳脱出来,与坐在摇椅上的定山,完美重叠。

不管她如何告诉自己,定山已与过去的祁珩大不一样。可每次见面,她又总是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去寻祁珩的影子。而寻影子,无非是她想在定山那里寻到些还在乎她的蛛丝马迹。从他的动作姿态,再到神态语气,就连刚才的那个陶兔药罐,她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定山还记得她喜欢兔子而特意选的。

她还喜欢祁珩。

不,应该说她还喜欢定山。

这念头蹦出时,苏烟没有丝毫惊讶。

她惯爱自欺欺人。小时候被那兔子咬了,她吵闹着说不再喜欢兔子,可她每次挑选物件,都爱挑那些有着兔子装饰的。如同苏父过去问她对祁珩的看法,她嘴上对他颇多嫌弃,从不言欢喜,可却又总爱缠着他打闹。而收到和离书那日更是,她明明难受得想大哭一场,但最终仍只故作潇洒地在那纸上签了字,装作毫不在意。

这般“粉饰太平”的手法,是苏烟跟她阿娘学的。苏父为赚钱,长年累月地不着家。苏母怕耽误了男人的事业,空有思念而不敢留人。日子太难熬,苏母便开始欺骗自己没有嫁人,把自己关进了一方小院,不去看与苏父有关的任何东西,也不去听与苏父有关的任何消息。

她骗过了眼睛、耳朵,却没能骗过她的心。

清醒时压抑的情绪总是在夜晚翻倍地涌出,袭击着她的身心。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苏烟五岁时,苏母闭上眼后,再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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