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温予刚才的举动是警告，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是彻底打破了佐伊最后的希望。

数表的紧急提醒音像是午夜十二点的最后一声钟响。

之前温予便将自己最高级别的通信权共享给了佐伊，此刻这条刚刚发送成功的加密信息便在人鱼视线中暴露无遗。

这封信件很短，也很简单。

佐伊甚至都不需要文字翻译，都可以直接看懂内容。

“海底计划开始。”发送人齐晟言。

简短粗暴的六个字让佐伊直接愣在了原地，他感觉自己身周冰凉，一颗火热的心直接坠入了深渊，难以言状的恐惧感从背后蔓延至全身。

海底？什么海底计划？

温予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她到底还要做些什么？

此刻温予看着佐伊，脸上正挂着笑，丝毫没有想要遮掩或是解释的意思，反而像是在欣赏佐伊表露出来的慌乱和疲惫。

像是潜心等待的猎手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心仪猎物咬钩，而那佐伊副终于看破陷阱的滑稽模样：只会激发起猎手内心最深处的征服欲。

“你到底想要什么……”佐伊用手挡住了温予靠近的动作，狼狈地从她怀里爬了起来。

温予没有制止他的行为，甚至先一步松开了自己的揽着佐伊的手，选择给齐成倪回信息。

佐伊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alpha，傻傻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躲，他像是落魄了妖精被道士打回了原形，完全失去了开口说话的能力。

直到这条信息出现前，他都没有分清温予和温喻这两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人性格和目的的不同。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为什么故意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泄露给我！”佐伊看着站立在一旁的alpha，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为什么啊温予，到底是为什么……你又要算计我什么？既然你都已经把我困在这里了，为什么不把我的耳朵堵住，让我当一个安静的聋子？只要你不让我知道你的那些阴暗秘密，我就能一辈子陪你演完这场戏，直到你觉得腻味了，愿意放我离开。”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你的背叛。难道帝国的神就连算计也要这般光明落拓？哪怕是计谋，也要让敌人死得明明白白才能彰显你高超的手段？”

人鱼看着温予，他的身体仿佛被劈开了两半，一半在怀念过去和温予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另一半在嘶吼叫喊着要毁灭她给自己带来的所有痛苦。

“因为这就是真实的我啊。”

温予收起了数表显示屏，眸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澈和干净，只不过嘴边的浅笑和口中的话语却和过去完全是两种风格。

“你所熟知的那个温喻，不过我为了迎合你的喜好故意演绎出来的一个虚假角色。现在我不想演了，我累了。局势逆转，小鱼，这次轮到你来配合我了。”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吧。”

alpha缓步走近了佐伊，弯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佐伊的侧脸上，“在潜梦里扮演过那么多次，你应该知道我等你等了很久，所以…….千万别让我失望，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佐伊从来没有觉得温予会说出这种话，他害怕地抖着睫毛不敢和alpha对视，但却又因为对方的话不敢抽身离开。

因为他知道，自己眼前的温予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得不到便毁掉。

自己应该怎么办？

佐伊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厌恶，抬头对上了alpha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温参谋长想我扮演什么角色都可以，我一定会让您满意。只是……您当初承诺的事情，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见温予没说话，佐伊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道：“您说如果有一天我把镯子甩碎了，便放我离开，那您刚才让我看见的海底计划是什么？这和我们当初谈的条件不一样。”

温予一边耐心将佐伊稍显凌乱的发别在耳后，一边笑着解释道：“我们镯碎自由的约定不会变，只不过……这个规则是由我制定的，我只说可以让你离开，但是没说可以让你回到大海。这次海底任务开始，莫斯汀海域将会彻底从北三星的领地里消失。”

“彻底消失？”

“对，彻底消失。”

温予看着佐伊眼底的光逐渐黯淡，满意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像是在给了失去食物的宠物一个敷衍的安慰吻。

“佐伊，你没有家了。即便有一天镯子碎了，你可以离开。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身边，将再也不会有地方可以容纳你。”

佐伊觉得自己要疯了，他不理解温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难道只是为了折磨自己吗？

她明明给了自己离开的希望，却又要在自己动心不忍的时候给他重重一击，温予是在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让自己从爱情的幻想里抽离。

“骗骗我好吗？”

佐伊眼里含着泪，浑身颤抖着拉着温予的袖子哀声恳求道，“求求你了，骗骗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你说了，我就信。”

“温予，张开嘴告诉我，那个计划是假的…….它一定是假的对吗？”

大颗的泣珠从脸颊坠落，温予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是连欺骗也不愿吗？

佐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是，她已经陪自己演了这么久的戏，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阶下囚，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温予配合自己继续完成这场没有意义的演出。

佐伊笑着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珠，在抬眼时仿佛已经彻底抛下了过往的爱恋，只剩下一副麻木的躯壳支撑着他仅有的生命。

“我明白了，既然温参谋这么说了，那我便会安心地留下……留下您身边。”嘴角略带苦涩的笑和颤抖的声音是人鱼拙劣的演技。

佐伊在过去想大声对温予说出的话，也在此刻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变相说了出来。

只是时过境迁，眼前人已非意中人。

或许是还爱着，所以心才会这么疼，想要离开也不过是因为想给自己心里的伤疤找一个可以安静愈合的角落。

“乖一点，别让我生气。”

温予摸了摸佐伊的脑袋，像是完全看不到人鱼眼里的逐渐寂灭的神情，“别轻易对人类动心，我不想你成为一个笑话。”

“温参开什么玩笑？”佐伊脸上的表情不变，说出来的话却是刺耳至极，“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喜欢您？如果当初不是您故意设计，我又怎么能有机会和您认识？说起来不过都是……”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