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温予对自己施舍的善意和美好，也终于有了原因：“笨鱼，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下次别再被人气哭了。”

“还有、你出去之后，记得转告老师，她的养育之恩，我现在就算还给她了。”

在生死抉择的最后关头，齐晟言突破了潜梦的限制，回归了自己的身体里。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一定要这么做，但面对这场必输的死局，她还是选择了温予想要的那个结果。

齐晟言不知道温予是不是把自己对她的尊敬和无条件顺从也考虑进去了，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现在的她，只是一枚弃子，仅留的价值也是为了给某人让位。

心痛吗？

齐晟言觉得自己还是难过的，那自己是真的恨她吗？

明明是温予背叛了自己，甚至一直在利用自己的蠢笨和无知来为别人铺就未来。但她看着摇椅里那张总是面露浅笑的脸，却突然回想起了对方怀念眼神温柔唤她小帅的样子。

罢了，罢了。

齐晟言自嘲的笑容和身周极速下降的生命力惊到了佐伊。人鱼想要越过光束去查看她的情况，却被缚带绊住了前行的脚步，他大声喊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自己去跟她说！我才不做你们的传话筒！”

“来不急了……来不急了。”

齐晟言闭上眼，细细地感受着转世莲在自己身体里攀缘上爬的过程，那种骨血被吮吸的滋味让人难以形容。

“佐伊，我不知道老师平时在你面前是什么样的，但如果你认识了真正的老师，那你就应该知道，从你见到她开始，就已经逃不掉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只是她拼图的一角……我们早已是局中人。”

佐伊在看到齐晟言脸上扭曲的表情后，明显愣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即便你要以这种看似残忍的方式赎罪，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看来是没明白。”

齐晟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是听到了佐伊那似懂非懂的语气，就能猜到这时候对方是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佐伊像是alpha的话激到了，他不屑地捂着了自己敏感的鼻子：“你和温予都是一伙的，肯定知道在人鱼潜梦里死亡意味着什么，她现在已经出现意外了，如果你这个梦境的主人也出事，那你和她……谁也别想在现实世界里活过来。”

齐晟言本想习惯性地耸耸肩，但却在挪动身体的那一刻疼得想自断手脚，此刻，她连做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多谢你的告知，我确实知道潜梦的规则，但这就是她要的……也是我必须做的。只有现在这个’齐成倪‘消失了，所有的一切才能回到正轨。”

“以前我总是好奇那个被老师叫作小帅的齐家旧人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亲自走过她当年走过的一程，我也算彻底明白了。”

“人在少年时能得这样一位和自己风雨同行的挚友已是不易，她们在往后的数十年中更是风险共担、以命相守。好一个帝国双子星啊……”齐晟言说着说着眼眶却忽然湿润了起来，“如果我是温予，我也会怀念这样的时光，也会不计一切代价去找回那个走失在岁月里的孤独灵魂。”

“你……你在难过吗？”

佐伊不懂齐晟言为什么突然开始煽情了，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话里有诈。

齐晟言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她索性也就放开声音笑了起来：“我怎么会难过……我一点儿都不难过，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

忍着痛拼命上扬的嘴角掩盖不了内心的悲伤。

“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佐伊，也是时候该想想你自己了。”

佐伊磨了磨尖牙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绝不会向你们屈服！你不用老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样也好。”

齐晟言感觉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死，但她却已经快被佐伊蠢死了。

佐伊抽出了从皇宫里顺走的古董佩剑，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捅上去：“什么叫这样也好？难道这种时候你还想跟我吵一架吗？”

“……”

齐晟言第一次想让时间倒流。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对鱼谈心，她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别提去感化一条没有带脑子上岸的人鱼了。

恰巧，转世莲在这一刻抽了花枝，从alpha的脊骨处破骨而出。

鲜血和扑哧的刺破声一齐响起，这是第八千九百一十一朵转世莲，在最后一朵莲花绽放的同时，所有莲花的幻影以温予为中心全部出现。

不大的院落里挤满了转世莲，它们紧挨在一起，不时地随着风摆动着自己的花叶。

血饲转世，以我之身禁锢永恒。

温予的身体被带着精神力的转世莲注入了大量的能量，居然奇迹般地恢复的生机，遍地盛开的金莲仿佛也预示了这场潜梦的结束。

生死轮回，周而复始。

这场名为生命的献祭以齐晟言为终点，最终画上了一个潦草的句号。

在意识模糊前，佐伊清楚地听到了齐晟言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让原本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人鱼，直接陷入了恐慌。

“笨鱼，这次你逃不掉了！”

这是警告还是威胁？

现实世界里，等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