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几个女生抹着眼泪,眼睛鼻尖都红红的,她们直勾勾地望着苏澜,眼眶盈着大颗大颗的泪。苏澜看得心疼,出声安抚:“别哭……”
可当哭腔裹在颤抖的话音中流出时,他才慢半拍地觉出不对。
脸颊湿漉漉的,苏澜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手皆是泪。
原来早就失控的人,是他啊。
他当即侧过脸,抬手掩面,匆忙地擦拭流个不停的珠泪,一面不住地低声呢喃着“对不起”,一面手足无措地退后半步,企图将又一次当众出现失误的狼狈不堪的自己藏起来。
五味杂陈的酸涩情感,绵绵密密地渗透被郁结压制的心脏,苏澜似乎能感受到心脏鼓动的频率愈来愈快、愈来愈有力。
心跳的韵律,竟难得如此鼓噪,又如此令人喜悦。
“澜澜!”台下传来一个女生有力的呼喊声,“不要哭,你是最棒的!”
“虽然你哭起来也很漂亮,我很喜欢。”又一个女生大声说,“但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我们更喜欢!”
“澜澜别哭啊,你一哭我就会跟着哭呜呜呜……”
起初,还只有这几个女生在喊话。很快,越来越多的路人开始加入这场声势浩大的声援之中,一声声加油与宽慰的话语化作暖流汇入苏澜心间。苏澜原想坚强地止住眼泪,谁料泣泪涟涟、越流越凶。
“对不起,我只是……”青年哭得眼尾水红,冰蓝色的眼眸湿得令人心醉,打着轻轻的哭嗝,“我只是,太久,太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薛景和几步跨上台,轻轻揽住苏澜颤动的肩,将雪净的纸巾递给他,温柔之间暗夹几丝无措和心疼:“到台下休息吧。”
苏澜却难得耍起了小孩脾气:“我不要,我还想唱歌……可是,嗝,我又打嗝了,压不下去……”
他依然贪恋着此时此刻的美好,依然热爱他的偶像事业,想将每一份快乐与美好传递给观众——明明本应该是这样的。可哭过的嗓子,轻轻的哭嗝,势必会影响演出的完美度,与素日他对职业上的高要求相悖。
明明本应该用高要求约束自己——可他是个贪心的人,他果然还是眷恋着此时此刻,想将此时此刻尽可能地延长,哪怕只有一首歌的时间。
“没关系,我不介意!”这次是眼镜少年,腼腆内敛的他鼓足了勇气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喊,“再来一曲!”
于是,便有人跟着喊:“我也不介意,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好吧,那就再来一曲。”薛景和满脸纵容无奈地拍拍苏澜,独自下台,将整个明亮璀璨的舞台留给苏澜一个人。
新的伴奏响起,在青年轻轻掀起眼帘的刹那,舞台重新焕发光采。
凉凉的清风再度悄然无声地抚过青年绯红的眼尾,为他抹去了未干的泪。
第二次演唱按苏澜的评判标准来说,是不合格的。嗓音因着哭意偶尔的轻颤,间或冒出控制不住的哭嗝。可台下的观众却像大海一样包容,也像大海一样澎湃。
这是不完美的演出,却是三年来最完美的演出。
他们似乎褪去了某种束缚,终于不再克制,充满生机与活力地大幅度挥舞手中的物品,大声打call应援,确保让苏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对他的喜爱。似乎所有人都在包容苏澜难得的任性与偶然的疵瑕,只想狂风暴雨般宣泄他们对他的爱。
“澜澜,澜澜!你好棒啊呜呜呜——”
“澜澜妈妈永远爱你!”
“澜澜我们永远都在,永远是你的后盾,永远支持你!”
不知何时,观众手中的东西换成了蓝色系的物品,不约而同地想模拟成冰蓝色的应援棒。也在不知不觉间,台下的观众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几圈,高抬的手臂与蓝色的“应援棒”摇曳成一片包容而澎湃的蔚蓝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