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拉开，从里走出来两个互相吵架推搡的男人。

两人一个穿着旧书店的制服，一个围着凉茶铺的围裙，一路走一路指着对方鼻子骂。

“都说了顶楼风水不好，你非要在那里卖你的破凉茶，你迟早被天台那群枉死鬼缠上我跟你说！”

“你那间破书店风水更差！开在那间著名黑心公司对面，迟早被黑心资本家的造孽气场拖累死！”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方暂且歇战，就遥遥听见清泉漱玉的歌声涓涓流淌。他们身形一滞，随后面面相觑，突然互相推搡着奔跑起来。

“我去，我去，我去！今天是什么天大的好日子！”

“居然是那个超火的偶像，据说现场听他唱一首歌就能赛博改风水！”

“你这种晦气鬼就别来蹭我们小苏的气运了，被我们老年组的妈粉爹粉听到就知死。”

“有没有蓝色的东西，借我用下。”

“哦，给。”

两人迅速汇入围观人群，跟着浪潮有节奏地舞动臂膀，快乐地沉浸在现场氛围中，仿佛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不是他们一样。

几个直播间的弹幕：

【呜呜呜，我的澜宝……这三年来再苦再累都没见澜宝这么失控过……】

【好心疼呜呜呜……】

【这个小偶像长得好漂亮呀，以前冲浪少没怎么见过。看起来美味又可爱，想太阳，人现在在南城的南科综合大厦是吧？】

【（警觉.jpg）@楼上 《粉丝守则》第一条……】

【噢噢噢噢！神圣不可玷污的小偶像！看看我刚刚都说了什么混账话，我这就切腹谢罪！！】

【呵呵，吃我《粉丝守则》的正义铁拳吧，保护澜澜还得看《粉丝守则》。】

【可澜澜好像不太开心，我们这样真的算是在保护他吗？】

【……】

【哎……】

……

南城，某个巷道内。

在漂亮的偶像落泪饮泣的那一刻，握捏手机的指节绷得发白。

酸涩仿若磨人的玉杵，在心尖最为脆弱的血肉碾磨，将疼痛缓慢研碎、扩散至四肢百骸。

倪鹤臣垂眸看着被囚于一方屏幕内的小偶像，指腹缓缓在他湿淋淋的小脸上摩挲，轻轻往旁侧滑去，将滴坠屏幕的雨滴擦去。

指尖有微不可察的被腐蚀的痛感，他却难得顾不上。

无论多少次为他擦去眼泪，屏幕里的他，还是在哭。

“喂，新来的！”流里流气的混混朝倪鹤臣喊，“别看了，该走了。”

“看得更多……只会越伤心啊……”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淋雨望天，姿态伤感，“澜澜是开在雪山之巅的天山雪莲。”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可望而不可及——谁也无法轻易得到他。”

“……谁也无法。”字音落到终末时，已隐隐溢出暴戾与怨怼。

倪鹤臣微蹙眉头，试探性地问：“前辈为什么不亲自过去大厦？你明知他现在就在那里。”

男人转过头来，推了推眼镜，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快了，但不是现在。”

“在彻底粉碎那该死的《粉丝守则》之前，我都会努力忍住。”

“必须争分夺秒，不能让他被人抢先，不能将他拱手让人。”

男人领头拨开雨幕，深入暗巷。深处是无尽的幽冥，他却脚步沉稳、不为所动，仿佛那是归家之路、朝圣之路。

……

一曲终了，阴雨恢复了既往的汹汹雨势，苏澜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只眼尾鼻尖依旧红红的。他借了薛景和的手机，想打电话把助理喊过来，这正好是他原本计划中想请薛景和帮忙的第四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