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心意一决,便径自出阵,要孤身投西别海去。卢绾恐东唐君别有深计,要害李奕,便转身就跟了出殿,叫住道:“大太子留一步说话。”
李奕闻声回身。他与李镜本是同母所生,一对隽眉朗目,有几分相似,炯戒地看着卢绾。卢绾忙说:“大太子别轻举妄动。去西别海劫人,那是万万行不得啊。”
李奕道:“我不是要闯海劫人,是这事不知深浅,我得去探个明白,好回东海与父兄商酌,设法救我七弟。”
卢绾心中暗想:“我若向东唐君求讨救人之法,他要我帮成的事,必与这四海相关。从这前去西海,多不过两日,不如我亦同去哨探一番,好为以后做计较。”他心意确定,便将拳一抱,与李奕邀命道:“大太子,你孤身前往西海,恐有不便处。在下随你走一趟,权当个使唤罢。”
李奕性子审慎,闻言便细细端量起卢绾来,说道:“我记得你。我和七弟在朝水城时,你跟过我们一路。你到底有何图谋呢?”
卢绾心知李奕乃东海掌事之主,其人必比李镜精悍锐敏,若强要遮饰此事,教他生疑,反而不美,便干脆照直说:“不瞒大太子,我有一位故人,因被奸人所害,身负重伤,正命悬一线。那灵修山玉宇天君骗我说,东韶海有金龙,其玄水珠可救得故人活命。因而命我二月二前去都江下游,找巡水的二位太子,将玄水珠借来。”
李奕微微一惊,说道:“你守我兄弟二人,就为此事?”卢绾正色抱拳道:“正是。我追踪二位太子,本只为借珠救人,并无歹心。”
李奕皱眉看他半晌,忽然叹气摇头,说道:“那玉宇天君的确是骗你的了。你借甚么都好,就这玄水珠是断断借不着的。”卢绾说:“玉宇天君确曾说过,玄水珠轻易得不着,即便是要屠要杀,只要金龙不愿给,便抢不了,也夺不来。我为此才缠了七太子一路。”
李奕见他懵然不知内情,嗤地一笑,说道:“你还没弄清楚,玄水珠为甚么不愿借你么?”
卢绾一直只当玄水珠金贵,故此借不来。被李奕当堂一问,才想莫不是另有因由?忙问:“我实在不知其中有甚么讲究?”
李奕道:“没甚么讲究。只因这玄水珠是我金龙精魄,所以我等若不愿,旁人下杀手也夺抢不来。而此物一旦给你,便是将命交你手里了。你问我们借玄水珠,等同借命,这事交情笃厚,都得再三掂量,你平白来借,又怎么可能借得到?如果我猜得不错,那玉宇天君是料定你必借不到玄水珠的。他使你下山借珠,只是幌子,实则另有使唤。”
卢绾一惊,细思下山时的林林总总,想要找出些端倪来,却又无头绪,低声道:“他只让我找你们借珠,并不曾命我做别的事……还能有甚么别的使唤?”
李奕肃然道:“你还想不明白?他是要你阻拦我们追夺四渎梭。”
卢绾猛然被这一言点醒,只惊得直眉瞠目,半晌搭不上话。
卢绾在灵修山修道千年,向来不问杂事,若玉宇天君授令要他掺和夺梭乱海,这等祸行,卢绾未必肯从,但若拿白晓性命做注,要他为救心上人性命而去走办此事,倒是不一样了。
卢绾不由想起自己借珠不成,回山复命那一回。玉宇天君曾责备他纠缠朝生,胡乱生事。如今想来,是玉宇天君本想以借珠为名,让他卢绾妨碍韶海二位太子;而卢绾却无意中助了李镜,杀毁了朝生道身,反险些害了他大事。
卢绾一思及此,又跟李奕将想法说开,二人皆觉得事情该是这样不差。
李奕便道:“天帝要收四海,玉宇天君与东唐君是一道的,想要将这水搅混。张邃被杀,我七弟也必然是被诬陷的。我得先去见一见西海的张苍,将势态说明,再筹四海大会,商酌此事。即使他们不肯放我七弟,东西两海也切不可在此时乱了方阵。”
卢绾深以为然,就说:“那事不宜迟,我跟大太子赶紧走一趟才好。”便让李奕在此稍候,自己奔回殿内,与伏、白二人说明事细,要与李奕同去西海一趟。
伏廷听罢这曲折细情,更加诧愕,忙与卢绾道:“这事关九天四海,你若为救人,掺和进去,恐不好脱身……又或我们先将白晓带出灵修山,自行另寻他法救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