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一阵接着一阵,夹杂着巨石和泥沙倾泻而下,整个世界像被封闭在一个巨大的轰鸣里。楚安乔只觉得泥流一波接着一波冲进来,凉意、湿意、压迫感逐渐吞没了她的身体。她的手死死抱着昏迷的魏秋至,胸口因为泥沙的压力变得难以喘息,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成一片低沉的嗡嗡声。
他们被埋住了。
四周一片黑暗,泥沙堆积在他们的身旁,压得她的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呼吸变得极为困难,可恰巧,靠着教学楼的一根断裂的柱子支撑,他们的身旁留出了一点缝隙,冷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味从那狭小的空间渗了进来。楚安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全力,胸口压抑得仿佛随时会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世界安静下来,只有泥水偶尔的滑动声和他们微弱的呼吸。她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发现他们。她只知道,她和魏秋至暂时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夜晚降临,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的泥沙已经彻底干涸,她微微抬了抬头,发现那缝隙外露出一线模糊的夜空,星星稀稀落落地挂着。
楚安乔靠在断裂的柱子旁,抱着昏迷的魏秋至,几乎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就在这时,她听到魏秋至发出微弱的声音。
“好……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断断续续,几乎听不清。
楚安乔低头看向他,透过微弱的星光,看到他整张脸通红,额头冒着冷汗,嘴唇已经干裂得发白。他在发烧,烧得像一团炙热的火。她的心一阵揪紧,抬起手摸了摸他,温度高得让她手都颤抖了一下。
她的心慌得不行,四周全是泥沙,别说水了,连能够挪动的空间都没有。魏秋至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的胸膛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微弱而急促。
“不行……不行……”楚安乔咬着牙,眼泪几乎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停下呼吸。她的目光扫向四周,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帮他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的手触到了一块玻璃碎片。是之前教室窗户破裂时留下的尖锐碎片,被埋在泥沙中,划过她的指尖时带起了一阵刺痛。
她的呼吸猛然一滞,脑中闪过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没有水,没有食物,但她的身体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救他——她的血。
楚安乔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捡起玻璃碎片,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腕。锋利的玻璃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她闭上眼,手一用力,玻璃瞬间划开了皮肤。
鲜血涌了出来,带着刺鼻的腥气,从她的手腕上滴落下来。她顾不上疼痛,强忍着手腕的剧烈刺痛,挪动身体,让血顺着她的手滴进魏秋至的嘴里。
血滴落在他干裂的唇上,渗进了他的嘴里。楚安乔看着他皱着眉,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嘴,像是在本能地吞咽。她的血一滴滴流进他的喉咙,微微晃动的喉结证明他还在活着。
“喝吧……”楚安乔声音沙哑,几乎哽咽,“你一定不能死,不能死在我面前。”
魏秋至的呢喃渐渐少了,烧得通红的脸似乎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的呼吸仍然很浅,但不像刚刚那样急促。楚安乔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手腕,试图止住流血。疼痛和寒冷让她几乎要昏厥,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魏秋至的脸。
“坚持住……我们都会活下去。”她声音很轻,仿佛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楚安乔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冰冷的泥沙和魏秋至通红的脸上。她记得自己割开手腕,用血喂他喝,然后抱着他死死躲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泥石流一阵阵冲下来,她的力气一点点被抽走,眼前的光越来越暗,最终,她沉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她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周围只剩下嘈杂的声音和刺鼻的药水味。她的喉咙干得像要裂开,手脚毫无力气,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她才缓缓睁开眼。
刺眼的灯光晃得她有些恍惚,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狭小的病房被人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泥沙未干的村民,有人蜷缩在病床上痛苦呻吟,有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浑身沾满泥污。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低声指令,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混着药水的腥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哑得几乎发不出来:“我……怎么了……”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压抑的惊喜和浓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