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双手背在身后，后退一步，微笑，“总之，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

弘树虚弱的声音传来，“中也哥，他是个好人。他救了我。”

中原中也回头，确认，啧了一声，“好吧。”他道，隔空把点心扔回给自己的同伴，他们欢呼着接过，兴高采烈，带弘树回去疗伤。

中也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回头，扬起下巴，对个子高挑的少年坦荡道，“你想做什么？一般人迷路不会到北区来吧，南北交界处可是有铁网隔开的。就算是走错了路，看到这里的环境也该屁滚尿流离开了。”

夏油杰没有身份的偏见，意识到他是个不错的人，立刻道，“其实我真的是迷路了，我想找一家诊所，位置靠近租界，但是我从来没来过这里。点心给你们，作为交换，你能给我指路吗？”

“诊所？”中原中也不提出异议，指路没什么，等价交换嘛，不过——

“擂钵街可没有这种东西。”这里药品一向很匮乏，他干脆道，“你没被骗吧，正规的医生不会在这里开店，能在这里生存的，只有黑医。”

这是夏油杰接触不到的另一个世界，“黑医？”

“就是地下医生，无证经营，或者有案底，只能跑到这里来，会处理枪伤或者刀伤。没办法去正规医院的人会去哪里治疗。不是什么好地方。”赭发少年上下打量，“你看起来不像走投无路的人，是学生吧，也没生病受伤什么的。”

夏油杰不透露自己的目的，干脆把地址拿出来给他看，“是这里，那个人是不会骗我的，你能带我去吗？”

那是串很熟悉的地址，夏油杰发觉自己一时分辨不出中也的表情，这让他感到紧张，据他观察来看，这个少年不是心机深沉的人，有身为领头人的明朗和坦荡。

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里确实是诊所。”中原中也慢慢道，这证明了夏油杰不是无事找茬的人，但仍旧很古怪，他生起警惕心理，戒备看他，“不过那位医生已经搬走了。”

夏油杰脸色一变，顾不上他情绪变化，“搬走？什么时候？”

“嗯，很久以前。”中原中也短促地笑了一声，看他的目光不再纯然温和，展现出部分带有攻击性的敌意，夏油杰后背一紧，有在野外被凶猛的捕食者盯上的错觉，明明眼前人还不到被称作少年的年纪，比他矮上至少一个头。

但仍旧散发出强者的气息。

“你连医生被谁抓走了都不知道，对他没有半分了解，还敢说自己认识他，要去找他吗？”赭发男孩的左脚向前轻轻一踏。

这一步，似乎有万钧之力，土地翻出沟壑，犹如地龙翻滚，尘烟弥散，却恰好地控制住了力量和范围，两边简陋的屋宇摇摇欲坠，不至于坍塌，夏油杰被脚下的土地掀翻，水平吹飞，撞上白皮屋顶，从空中滚落，不知他为何突然发难，他敏捷地调整姿势，召唤咒灵出现在身下缓冲稳住身形，后退数米，胸后腔痛得发烫，恼怒，“喂！什么意思！”

“哟！不错嘛，异能力者。”

兜帽被吹开，橘色的短发在风中散开，精致明艳的五官暴露无遗，锋芒毕露，中原中也神情凶暴，不再展现友好的一面。“好吧。”他自言自语，“我就知道，真正的普通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世界当中，也从不存在年龄大小之分。”

他坏笑一声，那是与他为敌过的人看到，会情不自禁浑身颤抖牙齿打架的笑容，“那就在这里把情报吐出来吧，三好学生。说！到底是哪个组织派你来的！”突然的飞踢袭击了夏油杰的身体。无法捕捉的速度，凭直觉将全身咒力集中在手腕上，用手勉强格挡，咒灵破碎，夏油杰再次飞出去，猛地撞上建筑物的围墙，然后滑落摔倒在地上。

作为屋宇支撑的木棍四散坍塌倒落下来。

他没有吐血，内脏没有受伤，多亏咒力的及时防御。

中原中也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触感，“感觉不对啊，你这家伙，是强化系的异能吗？防御系？不是召唤怪物？”他是手下留情了不错，不至于真的压着人打，但这个力道，多少也该断根骨头吧。

“什么组织？你误会了！我不是你的敌人！”夏油杰被打出火气，但多少还保持理智，眼前这个人突然变脸，想也知道不正常，他来不及想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衡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战力，真打起来，他讨不到好，回去之后浑身是伤，被宿管发现，说不定还要联系父母，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就头痛欲裂。

“误会？好啊，那我就听听吧。”

中原中也跃近，身体轻盈，又带着沉重的力道，他在夏油杰身边轻轻踩下一个深坑，离他满是伤痕的拳头只剩一厘米，夏油杰瞳孔骤缩，他手指微动，两只咒灵从虚空中飞出，一只以庞大扭曲的身形缠绕住中原中也四肢，拥有掉San的颜值，像是一团腐烂的臭泥贴满了紫色的嘴唇，发出诡异的声响，力气极大，无法抗拒，凑近中原中也的脸，有强风般的吸引力，能将人半个头颅都撕扯下，“亲、亲亲……”

中原中也气急败坏，想要挣扎，但另一只咒灵变成了黏糊糊的胶水，没有形体的橡皮糖，将他双脚牢牢固定在地面，无法挣脱，“哇！恶心死了，什么东西！”

夏油杰骄傲一笑，从地上爬起来，他可不是光会挨打的，但他不出击，也控制不让咒灵攻击，只是禁锢中原中也，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我真的没有恶意——”

他的尾音消散在舌尖，看到不详的黑红色光芒覆盖咒灵周身，蔓延出裂纹，炸开，发出巨大的爆裂声，中原中也控制重力，将咒灵躯体尽数粉碎，此刻的他，周身皆是黑暗深沉的红光，那浑浊的色彩，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死之使者般可怖。

“谈什么？我倒是很好奇你的遗言啊！”他向上一跃，脚下的土地就像是冰淇淋一般被挖开一个洞，他踩在锥形土块上，停滞在虚空，眉眼飞扬，一头橘红色的卷发在风中越发变得炽热、耀眼，就像真正燃烧不息的火焰一般，那是极致的暴力带来的美感。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油杰，然后，欣赏他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同样的方式，崩碎脚下的咒灵和土块，飞溅的泥石砸穿了门墙和屋顶，造成了宛如地震般的效果。

夏油杰慌张躲闪，狼狈不堪。

“哈，真是不错的表情。”中原中也张狂道，“能力也很有趣。不过，战斗素质太差了！。”

“我对感化战俘并没有兴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腿鞭灌注力量，带起呼啸的风声，能将塑料做的门板吹裂，朝夏油杰方向而去，夏油不再犹豫，一下释放四只咒灵叠在一起抵御冲击力，同时护住头部飞速旋身向另一边闪避——

预料之中的爆裂声没有传来，也没有咒灵被击爆袚除的反馈，夏油杰转身，发现少年的动作静止了，他一下子惊魂未定，缓缓喘息，中原中也站直，收回了拳头，维持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势，脚尖踢碎了土块，四溅的泥沙被咒灵挡住了。

“还能爬起来吗？”

夏油杰脑海中只余想法，这家伙，超强啊。

“嗯？还是说，要我扶你？”

夏油杰利索地撑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