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抱着孩子的赞尼亚在走廊偶遇有种既视感，让克劳德想起昨天活蹦乱跳版本的希娅，眼神变得有些柔软然而接过希娅手中画满火柴人的纸，克劳德都吃了一惊，这画……怎么能这么丑，希娅在父母艺术品味都不俗的情况下画出这种丑东西，确实需要上点艺术鉴赏课。

而将孩子从赞尼亚怀里接过让希娅靠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克劳德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闭上了眼睛，他和自己小孩分开一个白天，确实有些想念，这应该和他还是个新手父亲有关，没有办法平衡好家庭与工作，但克劳德质疑这可能永远没法达成平衡。

而当克劳德抱着小孩重新睁开眼，他都不确定过去多久，应该只有几秒，因为赞尼亚并未注意到克劳德这边的动静，而是眼睛看向一边，若有所思。

克劳德问：“希娅今天表现好吗？”

赞尼亚：“比手术之前状态好很多，我还是认为是黑魔法的影响，同时她过度使用魔力的问题也解决，只是需要事件调养身体等待魔法逐步恢复。”

克劳德松一口，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然后克劳德就听到赞尼亚说：“今天我还和希娅讨论了另外一件事，我问她想不想暂时留在拉瓦尔……”

之前赞尼亚的提议克劳德一直没有回复，他甚至采取逃避的姿态，现在听到赞尼亚这么说，不知为何胸口涌起怒意，赞尼亚将这件事告知希娅那就是另一种情况，克劳德不想给希娅太多选择，因为他知道希娅有很大可能不会想要和他待在一起。

孩子侧头趴在克劳德肩膀似乎依旧在酣睡，克劳德单手捂住希娅耳朵，压着声音对赞尼亚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先和我讨论一下呢？”

赞尼亚：“我认为也要尊重孩子的意愿。”

克劳德：“那我的意愿呢？你是假装看不到，还是完全不在意？你也不是个好的家长，赞尼亚，过去不是，现在你觉得你自己就可以了吗？”克劳德说身边没有榜样，不仅是尼塔斯没有为他树立能够遵从的准测，也是在说选择离开的赞尼亚，他甚至认为比起父亲选择离开的母亲更让他受伤，因为没有人能在得到后失去中完好无损，彼时他丧失的是整个内在世界的支撑，年少的他几乎是呕心沥血才将其重建，但依旧有很多缺失。

赞尼亚嘴唇都在颤抖，她说：“是，因为我比过去更有力量，而是你说没有自信成为父亲，我对你也无信心。”

言语能够成为刀锋，攻击人最为脆弱的地方，克劳德选择搂紧自己小孩，他说：“之前我确实迷惘，但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会自己照顾希娅。”昨天和孩子共处的经历让克劳德意识到一件事，孩子是一种飞速变化的生物，如果克劳德因为迟疑让步只会再次错过她的成长。

克劳德：“我们明天就计划离开，这次的治疗我会支付所有费用。”

赞尼亚：“我不想和你争吵，但你为什么不尊重孩子的意思，让她自己选择？”

克劳德像是被钉在原地，他搭在希娅背上的手指缓慢收紧又松开，嘴唇紧抿，像是用尽全力压住一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而后他用一种平静却压抑的语调说：“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想要摧毁我？你还想要重复过去吗，养育一个孩子然后离开彻底抛弃她，以这样的方式给个人带来毁灭。”

赞尼亚听了如鲠在喉，她说：“我以为留在奥亚，对你的未来会更好。”十多年前的拉瓦尔，是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与冰雪饥荒为伍。

克劳德神情冷漠，“是啊，我们都在自以为是，真可惜孩子无法选择父母，父母也无法选择孩子，我们最好就这样带着对彼此的仇恨活下去，至死方休。”

赞尼亚：“克劳德，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不理智这么幼稚的话！”

克劳德对此的回应是直接带着孩子离场，关上房门，克劳德刚想把希娅放到床上就和希娅睁得大大的眼睛对上，克劳德手一松，希娅的后背就贴上柔软的床铺。

希娅：“我什么也没听到。”这句话属实是掩耳盗铃。

克劳德说：“很好，保持这个态度，因为我们明天就走。”

希娅继续说着反话：“哦，我一点意见都没有。拉瓦尔不好，赞尼亚也对我们很差劲，奥亚最好奥亚最棒，因为你有个正常的随时都会满足你需求的父亲，还有个会经常回家看看的大哥，真让人羡慕。”

克劳德：“希娅，停下。”

希娅继续鹦鹉学舌般说：“我们最好就这样带着对彼此的仇恨活下去，至死方休。”然后她发出一声爆笑，一直以来，克劳德都装模作样，好像全世界就他的意见最客观最理智，其他人都是被情绪操控的猴子，希娅要在未来颁布一条法律，那就是禁止克劳德装腔作势，刻意营造优越感。

希娅笑到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克劳德坐进对他而言太过迷你的沙发，冷淡地说：“我的窘境娱乐了你，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这几天希娅一直孜孜不倦地挑起克劳德心中隐秘的伤痛感，不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克劳德本不想让她得逞。

希娅笑声戛然而止，该死的，戴安娜的话简直是牵扯住她行动的一根绳，让人懊恼。希娅坐起身走到静默沉思的克劳德身边，挠挠头露出纠结的神色，迟疑开口道：“过去总会留下痕迹，你的反应不是不能理解。”

克劳德低头盯着地板上的一点说：“希娅，不要继续讽刺了，保持安静。”

希娅的表情如同吞了苍蝇，说实话她觉得有点憋屈，骂克劳德笨蛋真的没有错，希娅转身想走被克劳德拉住，然后被放到克劳德左手边的沙发。

克劳德：“你要往哪去？”

希娅：“是你和赞尼亚吵架，又不是我，我要出去找她。”希娅的宏图大业还想要赞尼亚的支持呢！

克劳德命令道：“不行，留在这。”

希娅研究克劳德一会儿说：“如果你自己想找赞尼亚就去哇，你不会屁股卡沙发，站不起来了吧？”

克劳德：“我没有理由和她继续保持交流。”如果他们的谈话最后总是走向争吵，那见面才是不理智的行为。

希娅把头一点，“好啊。”然后她从房间一角拿出她早上找到的新玩具，一辆儿童小三轮，这将暂时代替她悲伤愚蠢的父亲成为希娅的新坐骑。

希娅踩脚踏板发出不间断的咯吱咯吱的噪音让克劳德额头浮现一个井字，这时候希娅宣布：“我饿了，我要去餐厅吃饭。”

克劳德松口，“去吧，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