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带他去房间,一边开门一边抱怨:“我说你和我住一间就好了,我还能告诉你工作要点,也不知道严哥是不是钱多没地儿花,非要再开一间一模一样的。”
“谢谢。”陈挚是后来者,不太方便说什么。
“以后就是同事了,你不要有太大压力,严哥和其他明星不一样,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你就在他拍戏休息之后给他准备好茶水就行,在他双手腾不出空的时候帮他拎点行李,或者收工后帮他收着粉丝的信,”文乐一一给他交代,又想起来:“对了,明天收工后就会有粉丝来,你记得看着时间,提前订好奶茶零食什么的。”
“好。”
“我回去把严哥的日程表发给你啊。”
陈挚再次应声。
文乐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不同的,满意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就在他洗漱完钻进被窝美美入睡之时,陈挚的房门响了。
刚洗完澡的严榛头发还在滴水,睡衣外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开衫,不知道为什么,扣子还崩开了两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路延伸向下的人鱼线。
当人,陈挚看不到这么多,他只是无比意外,呆愣着,问:“出什么事了吗?”
严榛三步做两步,推着他走近放进,“砰”地关上门,然后把食指伸到面前。
“!”
红色一瞬间夺走陈挚所有的视线,他慌乱握上去,看着那鲜血呼哧呼哧往下流。
“你…快去医院!”说着就要去穿衣服。
严榛淡定如山,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拉住他,“我不想去医院。”
陈挚:“那怎么行!就算不去医院也要诊所简单处理一下!这里没有止血药也没有创可贴,不行不行!”他还要去找文乐,问问他明天的行程需不需要推掉。
然而一条腿还没迈开,严榛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堆东西:“止血药、消毒药、棉签,纱布、绷带、创可贴。”
陈挚今天晚上再次卡壳。
严榛抬眼,和他对视:“你帮我贴。”
这语气,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命令意味,但也不似以往严老师独有的温柔,陈挚咂摸半天,怎么还有点…小心翼翼……好像他不会帮一样……
“不行吗?”
“行的行的!”就在他愣神的那几秒,血流地更急了,他顾不得多想,赶紧给人清理,就像上午严榛拉着他的手一样,他也攥着严榛的手腕给他包扎。
“您…你怎么弄的?”那口子长、整齐、面目狰狞,要是再深一点就不是自己包扎这么简单的了。
严榛低头盯着他的动作,说:“切橙子,不小心手滑了。”
“这也太不小心,要是再深一点搞不好要去医院缝针的。”涂了药,缠上最后一圈绷带,陈挚问:“力度合适吗?紧不紧?”
严榛:“可以。”
陈挚如释重负,收起那些东西,说:“您下次想吃水果可以叫我,我刀工一流。”
他边说边做出切菜动作的样子实在新鲜,严榛笑着反问他:”是吗?”
“是啊,”他不以为然,“我小时候经常进厨房帮忙呢,那些叔叔阿姨都很喜欢我在呢。”
叔叔阿姨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因为福利院的工人很少,孩子又很多,陈挚五岁就能熟练洗衣服,个子高一点能够得到灶台了,就去经常去厨房打下手。
“但是我做菜不太行,仅在能吃的水平。”想到这儿他又很苦恼,“说来奇怪,我练习的次数不少,味道却一言难尽。”
“不过都说唱歌和厨艺是大脑同一个区域控制的,我唱歌确实不行。”
他自说自话很久,严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不搭腔。
“严老师?”陈挚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话太多把人惹烦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的,看到严榛的手受伤了心里就有些紧张,给他包扎的时候也很担心,心口堵着什么,一不留神就过于活跃了。
不过原本他真的只是想说以后切水果这种事交给他这个助理来比较好。
他懊恼自己的多嘴,夹着尾巴转身,想要找个袋子把这些医护用品装起来,结果就听到严榛追上来,问:“叔叔阿姨对你好吗?”
“嗯?”他这问题可是说是无厘头,刚才不还再聊刀工问题吗?
见他不答,严榛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不能说的,陈挚告诉他:“好的,很好的,他们很爱我们,比亲生父母还爱。”
亲生父母……
这四个字是他不曾经历过的,却又在儿时时常藏在心里的。但是他没有意识到,经他的口说出来是那么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语文课本上一个生涩难懂从未了解过的名词,朗读时很难确定用什么样的语气、倾注什么样的情感去读。
严榛一定猜到了。
会不会看不起他?会不会和学生时期的孩子一样觉得他没有家教疏远他?
两人面对面站着,脚尖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很久,久到陈挚忍不了想要打断这令人窘迫的氛围时,严榛开口了:“以后会有更多人爱你的。”
他的目光和语气一样温柔,但又不只是温柔。
陈挚根本不会细想,只是低下头。
是了,严榛这样的心肠,绝不会看不起谁,他最多的一个是善心,是同情。
陈挚苦涩扯了扯嘴角,抬头,挤出一个笑,“严老师,你不用这样,不用同情我,我比大多数人都要开心。”
他宁愿要鄙视和疏远,他也不要怜悯。“怜悯”会让人混淆自己的感情,会让对方产生不该有的希冀。
“没有同情,”严榛上前一步,对他说:“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