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见苏暮并无副作用,且有好转迹象,便将这药用在其他百姓身上。
这县衙,日日有人出去,日日有人进来,形成了更迭。
可恐惧愈加强大,笼罩着这个地方。
县衙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多,发药的人,看病的大夫,发放物资的人,有人倒下,就有人顶上。
可人终究是有一个极限,物资也并非用之不竭。
苏暮倒下之前便已传书江南各地,请求支援,可得到的却是各地糟糕的情况。
派去都城的人也迟迟未见回信,许是被天气绊住了,许是逃了,许是在路上病了,总之,石沉大海。
整个春来镇再次变成了一座孤城。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春来镇的镇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不属于春来镇的官兵,正把守着镇门。
苏暮拖着沉重的身体,提着刀便带人到了门口。
当然,也带不了多少人了,病的躺了,害怕的躲起来了,只有少数忠义之士,仍跟随两侧。
后来程晚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程虎带出来的。
且说现在,即便身手强大如苏暮,也打不过那么官兵。
倘若苏暮只是区区刑部官员,这些官兵定然没有现在好说话,可他毕竟是圣上的外甥,父亲又是王爷,所以便留了三分情面。
“苏大人,倘若是您要出城,那必然是可以的,但,这帮人,一个都不许出去!”
“你既知我身份,便该知道,我奉皇命来此。”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程晚重复了一遍,继而道:“哼,我等贱命确实不值一提,但,此地乃民生之根基,国库之根本。”
“不过区区小镇,闹了点灾情,便越过你们的主人,直达天听,让两位侍郎亲自赈灾不说,还有军队一路护送,难道只是个形式?”
“程讼师伶牙俐齿对我们没用,我们只管听从号令。”那官兵随离得远,但一脸得意样尽收眼底。
程晚一阵恶心。
从苏暮手中夺过刀,便扔了出去,直插那人胸口。
这一招是她上次厮杀之中领悟的,可惜掌握不好力度和准头。
“既然说不通,便宰了吧。”程晚冷眼看着守门的其他人。
剩下的守门人大眼瞪小眼,既不敢放人,又不敢上前,派了个人快马跑回去报信。
但,更加震惊的是苏暮,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身旁的人是愈加的惹不起了。
可强悍如他们,大门依旧是被堵的严严实实。
镇子中的百姓出不去,物资又是越来越少,染病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是在这一天的傍晚爆发了所有的怨气。
“难道我们不要活下去吗,凭什么把药材全给他们!”
药材紧缺,停止了对百姓发放日常防护的药贴,倘若是普通百姓,没有便在家待着便罢了,偏偏是有些小钱的门第人家,出高价来买药贴,仍然空手而归,不免心中怨念,便在县衙门口朝顾瑶喊话来了。
顾瑶医者之心,对这些人嗤之以鼻:“倘若你们也在里面,这些药材便也会先紧着你们用。”
“顾大夫,那病根本就治不好,还不如给我们用,你的恩情,我们自然倾囊以报。”
“不,一定可以治好。”顾瑶信誓旦旦。
她行医多年,疑难杂症也见过不少,无药可医之病数不胜数,但这次她偏要斗一斗,偏要走一条救世之道出来。
没有药材是小事,没有食物才是整个春来镇的大事。
经历上一次被灾民全镇搜刮食物的百姓,如今对食物的渴求更盛。
而拥有丰富仓储的顾家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模仿了此前灾民的做法,冲破了顾家的大门,涌进了县衙,对金银视若无睹,但只要是能吃的,全部搬走,连地上被踩烂的干粮也要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
百姓恐惧的疯抢,病人无助的呻吟,还有苏暮和程晚等人的无奈……
整个春来镇再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