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潮楼中看春来镇,是百姓脸上的笑容,是满城灯火,是河中花灯,是漫天星光。
还有路边萌生的绿芽,和悄悄爬上家家户户篱笆桩上的藤蔓。
程晚注意到身边灼热的视线,便微微侧身,直接落入了苏暮的眼神中。
程晚微微踮脚,柔软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掠过苏暮的下唇,便火速离开。
“苏暮,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答案?”
苏暮只是片刻迷离,很快回过神来:“程晚。”
“我喜欢你不拘小节的性格,丝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欣赏你办案的能力和手段。”
“所以,你无需恐惧,也不需要畏手畏脚,任何时候,你只是你。”
程晚的情绪并没有波动,依旧是看着万家灯火,看着人影憧憧。
对啊,无论发什么,又何惧处于什么时代,程晚只是程晚罢了。
可是她参加讼师大会的初衷只是想回家罢了,如今又告诉她将在此地生存,所有的信念崩塌。
原本以为可以凭着自己的才智和现代思维,在此地如鱼得水,可,当真正身处于这个世道的时候,才发现,规则和宿命才是她真正的枷锁。
“程晚,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可那些身亡之人,倘若过了时日,便不再被记得,这是你想看到吗?”
苏暮看着她的侧脸,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苏大人,若我不是讼师,也只是平平无奇的百姓罢了。”
“没有如果。”
“苏暮,你真冷漠。”
苏暮看着程晚严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神,但在下一秒便看到程晚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不过,你说的对。”
“他们都是为了我,我不能让他们枉死,该讨回来的公道一个也不能少,甚至要让他们双倍奉还。”
苏暮低笑一声:“原以为你还需要些时日。”
“是苏大人开导有方。”
苏暮从衣袖中拿出一根金丝玉簪,深情款款:“此簪是我母亲日日佩戴之物。”
“说来,此物还是顾夫人所赠,如今再赠予你,也算是全了此物之意。”
这簪子的本体以白玉制成,却形似利剑,通身又以极细的金丝缠绕,与普通的金镶玉不同,此两者结合,竟然互不掩盖光芒。
程晚欣然接受:“金玉良缘?”
苏暮帮程晚将玉钗戴在头上,便引着她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着。
“确是此意。”
临近子时之时,窗外烟花热烈,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夜幕如同一幅张扬的画卷,烟花绽放其上。
待回神时分,已入除夕。
按照江南的传统,除夕之日,定要扫除灾厄,并且要备下丰盛的晚膳,不仅仅是团圆,更是对新年美好的期盼。
所以,除夕之日,每一个人都会格外的忙碌,即便是平日里的冤家,但在这一天,也会有说有笑,相安无事,即便是真的有什么不快,不过一句“过年了”便可泯恩仇。
这日,程晚久违的在顾家大院中走动,所见诸人诸事,恍若隔世,可这一次,她站在这片土地上,却格外的踏实。
花园中的梅花错落有致的开着,经过一整个冬天,梅香四溢。
顾珮和谢衣正在包汤圆。
谢衣撩着衣袖,手上拿着擀面杖正在敲打面团。
两人的手边是已经包好的几只汤圆。
正常来说,为了讨个吉利圆满的好彩头定要将汤圆包的圆圆实实,可他俩人包的汤圆确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捏成了十二生肖的模样,甚是可爱。
当然也不乏为了好彩头捏了些圆滚滚,小巧一些的元宵混于其中。
这元宵想必是不好吃的。
程晚见的热闹,便也洗手上去捏了几只。
“程讼师,这下看来是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谢衣用力的揉搓着手下的面团,将它翻来覆去的敲打一遍,撒上些小苏打,继续揉面,嘴上还不忘和程晚寒暄几句。
“小谢衣,你今个也是神采奕奕。”程晚的眼神在谢衣和顾珮之间来回暗示,顾珮的脸唰的一下通红。
谢衣倒是毫不避讳:“那是,人生便也就如此了。”
顾珮眼睛亮亮的,腼腆的笑着。
程晚包了几只汤圆,包不出其他的形状,始终都是扁扁的,她在里面塞了很多的肉馅,面皮都被撑的变成了透明状。
谢衣和顾珮配合默契,分工明确,到显的程晚有点多余,便洗手作罢,不在此久待。
一路逛下来,百无聊赖,便慢悠悠的踱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