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沫儿是被他黑心的后母卖给人贩子的。
云端看着将将膝盖高的豆沫儿,真为他揪心。显然,再将他送回家,是行不通的。怎么办呢?
“他族中还有长辈,我将他送到长辈手中,讲明缘由。想必长辈总能护住他。”李公子道。
云端瞅着低头不语的豆沫儿,不由想起不久前才分别的另一个孩子。都是被无良亲人所背叛,都遭受过巨大的折磨,所幸,他们都得救了。
她冲着对面施礼道:“那就辛苦阁下走一遭了。唉,如果不是我行程太紧,真想去狠狠教训一顿那个恶女人。”
李公子唇角略勾,低声道:“无妨,我可以代你出手。”
云端大惊,急忙摆手,“不不不!大可不必!豆沫儿以后还在族里过日子呢,可别给他制造麻烦。毕竟占着长辈名分,她若是记恨而对付豆沫儿,这小家伙哪里是她的对手哟!”
李公子但笑不语。
云端又俯身啰里啰嗦地嘱咐了豆沫儿好些话,直至马儿都不耐烦地踢踏个不停,她才停下来。
二凤将手中包袱递给自家主人。李公子掂了掂,交给云端:“云姑娘,初次相逢,还请不要嫌弃。”
云端好奇地望着包袱,并不接过,“是什么?”
“不过是些吃食罢了。我想着你既要追回时间,只怕无暇顾及三餐。这包袱里的吃食,都是耐饥耐放的,吃着也容易,方便你赶路。”
云端展颜一笑,双手接过包袱,“哎呀呀,你想得可真周到!既如此,我就受之有愧啦!”
她再度仰头望着对面的挺拔男子。他站得笔直,黑色长麾遮挡住了他的宽肩蜂腰,却也更显得其气势宛若岳峙渊渟,又似琼台玉树,令人不敢逼视。
不过区区两日的接触,云端对他又有了新的认知。
他仿佛被时间的魔法所点化。在他身上,既有二十岁青年的天真热情,眉宇间又带着三十岁壮年的成熟稳重,而眸底深处,还隐藏着四十岁男人的沧桑和睿智。
时光的漩涡非但不曾消磨他,反而赋予他别样的风情。他集合了不同年龄段男人的魅力。而这样的魅力,远远超过了他的美貌所带来的震撼,独树一帜,无与伦比。
李公子望着云端纵马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大路尽头,这方低头对着豆沫儿道:“好孩子,咱们也该上路了。到达之前,你可要想清楚该如何向你后母讨账。”
“……是,公子。”豆沫儿都也不敢抬,双腿微微打颤,恭声回应。
豆沫儿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火把。
把是二凤根据他的手掌大小,特特扎成的小号火把,手柄长,顶端小,可因着缠绕了浸满油的布条,所以甫一点燃便“砰”地剧烈燃烧起来,呼呼火苗带得他几要站不稳。
身旁的黑麾男人如一株闲适的松树,并没有看向豆沫儿,而是落在前方的院子上,像是在欣赏一具即将被焚毁的尸体。
豆沫儿偷眼望去,瞧见黑麾男人素淡的表情,不由心下一抖,不敢再犹豫了。他“噔噔噔”上前几步,望着黑夜中熟悉的小院,深吸一口气,用力掷出手中火把。
他不过四岁,手中力气委实有限,就算拼尽全力,又能掷出多远呢?然,那火把却仿佛被灵活的风托着一般,离开他的手,高高跃起,越过一人多高的院墙,径直落在了院中屋顶上。
“轰——”,青瓦大砖房像是饱浸了油料,立时变成了巨大的火球。
豆沫儿从未放过火,可也晓得单凭手中的火把做不到这样子。他不由惊呆了,小小的身子抖得如筛糠般。
二凤走过去,将他拉到主上身边,低声道:“还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