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猜测这张地图应当是他大哥李若卿放的,可这张地图上的红点究竟代表着什么?
“哥哥,你看这里。”
季无常手指的地方与其他标注的地方不同,他稍稍倾身,眯着眼仔细一看,随后睁圆,尾音略微上扬,
“这是,金锁?”
季无常收回手,问道:“这里难道藏着什么东西,需要金锁来解吗?”
“大哥虽不会武,可他在机关之术上颇有造诣,大抵是随了母亲,而我则随了父亲,在剑术上天赋异禀。”
“那这些红点,会是机关之类的东西吗?”
季无常的话,给了他启发,“应当是了。”
思绪些许混乱,犹如线团缠在一起,理不清。
李若水穿靴下床,来到书案前坐下,季无常将火盆搬到书案旁,而后拿起桌上的水壶往砚台上倒了些许清水,开始研墨。
静谧的屋子内,研墨时的“沙沙”声在耳边环绕,李若水置若罔闻,拧着眉,将近几个月得来的线索与五年前的事相连。
程真、焚莲教、戚骥、黑影、闵朗,如今再加上似乎知晓内情的萧睿。
如姨的姐姐是解药蛊的关键之人,在这里扮演着何角色?
特殊信纸、太傅府焚烧后的残字,金锁里李家祖坟暗室的地图。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流逝,季无常放下墨条,李若水闻声收回思绪,拿起笔搁上的毛笔,在书案上已铺展开的纸上,将方才想的所有线索写在上面,一排是关于此事的人的名字,一排则是目前所收集到的线索。
季无常垂眸,在他收笔的一瞬,眉头微蹵,“还差一人。”
闻言,李若水凝视上面的名字,脑海里飞速运转差了谁,右手的手背忽地一热,季无常倾身取走他手中的笔,身后的发丝倾斜下来,落在他的侧脸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脸颊微微发痒。
须臾,脸侧的发丝离开,纸上跃然出现一人的名字,“顾长清。”
在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李若水下意识道:“师兄他与此事应当无关。”
他之前也怀疑过师兄,可若真是他,为何要替他保留着这金锁,只有极为看重他们这份师兄弟的情谊,才会做到如此地步吧。
季无常反驳道:“五年前的那晚,令我误会的那身衣裳,是他给你换的。”
李若水解释:“当时情况突然,师兄随意拉着我进了最近的房间而已。”
两人一坐一立,目光对视,季无常语气严肃,“哥哥,你待人赤城,不代表其他人接近你没有目的。”
李若水反问:“你也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吗?”
此话一出,他便后悔了,可收回来,已是不可能,他移开视线,嘴唇轻抿,胸腔内的鼓动加快。
良久,季无常的声音从自头顶传了过来,“当然。”
李若水猛地转回视线,他觉得定是他听错了,脱口而出道:
“什么?”
这次轮到季无常避开,他搬来一张椅子坐到李若水身侧,再次提笔。
李若水还没从方才对话抽回神来,木讷地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纸上又添上一人,添在了闵朗旁边的位置。
老爷。
他拧眉,并未参透其中含义。
“我生父。”季无常说出这两个字时,语气明显一顿,“有可能也参与在这其中。如若我猜的没错,当年杀了我娘的,就是他。”
他用笔在老爷下方画了一道线,“从温姨说得那些话里,‘老爷’就是我生父。从我娘逃出温姨所住的宅子,再到我出生后,一旦被外人瞧见我这只赤色的眼睛,便要换一个地方来看,我大抵能猜出他为何要剜掉我娘的双眼。”
季无常说出这一段话的语气平淡无波,可李若水却明白,这一切看似平静的反应,是眼前的人经年累月伪装出来的表象。
恍惚间,眼前的这张脸与十年前那个被人欺负却异常冷静的小男孩的脸重合,胸口似一块石头压在上面,膝盖上的手蜷起。
他当初还将自己带入惩恶扬善的大侠,现在想来真是过于自负,护人周全的事都做不到。
“哥哥。”
李若水回神看他,季无常似是松了口气,继续讲道:“你还记得在焚莲教旧址的密室里,那封自述帖吗?上面提及了我的身世以及那位大人,我猜想,那说得应当就是我的生父。”
李若水回想那封自述帖,“南疆圣女之子。”
“对。哥哥可听过南疆?”
“略有耳闻。南疆在天山地带,隐世而居,从不与其他国家的人打交道,所以关于南疆的传闻少之又少,我只是在游历期间听闻过,南疆人擅毒,可他们从不曾出来害过人。”
说到这儿,膝上的手指松开又合拢,比方才更加用力,直到膝上的肉生痛,可这痛,敌不过心中的惭愧。
一直以来,他都忙着调查自己的事,竟连无常的身世都忘了。
季无常眸光微动,起身端来茶壶和茶杯,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放到李若水的面前。
“哥哥,吃茶。”
李若水点头,松开手,端起茶杯,仰头。
杯子见底,他放下茶杯,双手不再用力。
季无常嘴角扯了下,“我娘的双瞳皆是赤色,他定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身份。而我娘逃出去后,应当是怕他发现我的存在,将我捉回去,所以带着我,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当初若不是有哥哥在,我恐怕也要死在那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