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鹤神色柔和下来,道:“哥哥知道。”
他知道花机不是有意说这个话,更知道花机心直口快惯了,说出来的话绝不违心。
可纵然知道,难道他便能怪罪吗?他母亲的死固然为韩渊所害,可是这十年囚禁呢?这十年的离别之苦难道便不恨了吗?那是他的父亲,他尚且心有怨怼,花机凭什么不恨?这么多年的恭敬,定也是为了不叫他为难才装出来的罢了,他如何不明白?自己弟弟的心思,他是极明白的。
正是因为他太明白了,所以他对花机才一丝一毫也苛责不起来。
他轻声道:“这是哥哥第一次率军平乱,哥哥需要你的帮助,也需要贺丹青的帮助。”
结界外,韩渊略感百无聊赖,玩起了自己的手指,不知不觉,忽然后背一阵发凉,抬头看去,原是李微正在盯着他看,两眼发直地盯着他,因其本性,韩渊一时分不清她是何意。
左右无事,他问道:“李将军,在来此之前,花机见过你家陛下?”
李微如实答:“见过。”
韩渊问:“半妖之躯,纵然可与人一般长大,其心智却比人长得缓慢许多,此等攻城拔寨凶险之事,派一个小娃娃来,不妥吧?”
知道这个问题李微回答不了,顿了顿,他又道:“这次来丰都,楚先是如何交待你们的?”
李微眨了眨眼,心中记得这些年的规矩,不知道该不该说的绝不说,不能理解的也绝不开口,因此面对韩渊的问题缄口不语。
韩渊又问了几个问题,想从李微这套几句话来,李微不会撒谎,心智单纯,是个好套话的对象,不想李微守口如瓶,竟是半点声都没再出过。
他深感无趣,随口问道:“瞧着我做什么?”
这次李微回答了,毫不犹豫:“你很熟悉。”
韩渊道:“你该熟悉。”
李微仍然盯着韩渊,这次韩渊知道李微是什么意思了,李微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韩渊,觉得他外表已全然不同,可一手巫术又实在太过相似,因而搞不明白,便只能一直盯着看。
韩渊收回眼神,看着那方不大的结界,结界上的灵力是淡淡的金色,金纹流转,极为纯粹,实是特殊,他如今已不信楚先有什么良心了,便觉得这特殊的法术或许是献祭关键,改日定要向白云鹤询问清楚。
时间飞速流逝,在这小小的结界中,二人不知聊了多久,聊得韩渊已隐隐犯困了,才见到结界收回,两人再现于人前。
白云鹤领着花机来到韩渊面前,道:“丹青,久等了。”
韩渊侧首往白云鹤身后的花机看去,花机神色冷冰冰的,与韩渊对上视线,倏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预知到他下一刻又要发怒,韩渊急急收回眼神,便见到白云鹤歉意地盯着他看。
他耸耸肩,笑道:“回去吧。”
回到城中,几人分房休息,欲待明日再商议破敌之计,韩渊在厢房中坐了一会,觉得无趣,原想去找白云鹤,又见他正与花机谈心,二人相谈甚欢,必不喜人打扰,于是悄悄退了出来,转而来到将军府的瞭望台上,细细将丰都地形看了,又召来此地的驻将,将近况了解了一遍。
丰都建城借太极之形,分为南北二城,二城相隔十里,中间地势平坦,因而合用一个护城结界。
初时,叛军原想尽占丰都,挟南城驻将谤北城造反以攻北,但因丰都奇特地形,郡守府设于南城,驻将将军府则设于北城,因而郡守造反之时,将军府上诸将立即组织半城军力,与之奋力一战。
两军打斗间,护城结界因此毁坏,后大将军占据北城,叛军退守南城,两城各自再结禁制防备,因而南城结界乃叛乱诸郡中最薄弱处。
南城自知结界不坚,因而花机叫骂了三天仍拒不出战,花机也本想过强攻,但由着他叫骂尚可,若叫他做主攻城,城中的将士便皆不肯听令,花机故而放弃,一直等白云鹤来。
丰都原本全部兵力总数不过一万,又经南北分割,一番交战,此刻南城中将士不会超过五千数,更准确一些,经过北城统计,南城那边大约只有四千三百来人,因而北城之中,楚先也只调派了一万将士过来增援,加之原剩下的五千,共有一万五千人。
韩渊遥望着南城的结界,混杂灵力结成的结界看起来与云州诸郡的护城结界相比确实薄弱许多,若是如此,他一个人便能劈开,强攻不难,今夜倒是可以安心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