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呼吸一滞:“.......奶奶发音不对,谢谢你提醒。不过,就是读错一两个字而已,谁还没有过呢?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温霏。”
易伍轻轻地说:“是这样吗?可我仔细想了想,很多事情说不通。比如......您好像很害怕病毒,所以把我关在阁楼。可是早上扶我上楼梯的时候,您连口罩都没戴,当医生的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还有,不让我去医院,把我锁在这里,只给我喝米汤,这是想治好我?还是说——”
易伍顿了顿,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您,根本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门那头的人猛地一怔。
“如果您放我出去,我会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易伍艰难地举起手臂,用尽全力拍门,“不然,我要喊救命了!”
王大夫冷笑一声,声音像毒液般缓缓渗入易伍的耳中:“你的喉咙,现在应该很痛吧?呼吸,是不是也很困难?
孩子,我好心提醒你,阁楼墙上贴的全是隔音棉。而且独栋的别墅,楼间距这么大。你喊了,除了浪费自己体力,又有谁能听得到呢?......很快,你可能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易伍的手抚上墙壁,果然!灰色的壁面摸上去软绵绵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隔音棉?
她压根不知道,易国昌为了和情人偷情,将这间阁楼打造成了与世隔绝、欲仙.欲死的天堂,而这里,也即将成为埋葬她的墓地。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绝望袭来,易伍声音哽咽,“我没做过坏事.......为什么是我?”
王大夫的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动容:“你是个好孩子,我夸奖你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乖巧懂事,聪明漂亮.......是我孙女就好了……可惜了,可惜。”
“一点也不可惜。您还有易冬至,不是吗?” 易伍还在努力唤起她心底的良知,“我为了救他,差点淹死!”
提到易冬至,王大夫的脸上露出几不可察的羞愧。她颤抖着双唇说:“你救了冬冬,我感谢你......我会还的,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还你!”
可很快,她将这份羞愧强行按下,声音重新变回冷硬:“男人可以为了很多理由杀人——金钱、权力、地位,或者女人。可当一个女人开始杀人,百分之九十的情况,是为了孩子......所以我理解你母亲。她下手害冬冬,是为了你。就像现在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温霏。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温霏真的,是您女儿?”
这次,王大夫没有否认:“霏霏告诉过我,你很聪明。相较于你的年龄,你甚至有些,聪明过头了。”
她叹了口气,眼里泛起泪光:“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欠孩子的太多太多。只要能帮上她和冬冬,刀山火海,我愿意去!你和你妈,对他们而言,太危险了。谷佳慧出手害冬冬,同为母亲我理解她,但是,我永远也不可能原谅她! ”
说着,她眼里的愤恨快要喷出火焰:“还有你那个恶心的爹!你以为他是去医院陪你妈?不!他撇下了你,飞英国参加冬冬的运动会去了!
就是他,害霏霏未婚先孕,冬冬从小被人叫成杂种......你妈当年差点把冬冬淹死,也是他,为了自己的面子,居然拿一个收养的孩子顶罪.......
他还要在你们姐弟之间搞军备竞赛,让你们没日没夜为了他的面子争。他呢?只轻飘飘地来句,优胜劣汰......孩子,你太聪明太优秀,可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我们冬冬作为私生子,很可能最后一分钱也拿不到!”
“我明白了。” 易伍一边咳嗽一边说,“又是为了家产对吧.......您给我妈开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只是劝她把抗抑郁和焦虑的药停掉,换成我给她开的安慰剂而已。她的精神问题本身已经很严重了。”
“您是怎么找上她的?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她对您深信不疑?”
“准确地说,不是我找的她,是她主动找上的我。在菜市场,我先认识的是你家的保姆。不要瞧不起我,孩子,我真是医生。你家保姆的偏头痛,是我治好的。她很感激,所以把我推荐给了你妈。”
王大夫的笑声阴冷刺耳,“然后,我给你妈妈开了一副药。这副药里,安眠药的剂量是她平常用量的两倍。”
易伍听完,难以置信地咬住下唇:“难怪她说睡得好......那我生病呢?也不是巧合,对吗?”
“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的巧合,只有看起来极度接近巧合的天衣无缝的设计.......孩子,好消息是,你得的并不是非典。”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可坏消息是,你感染的,是肺炎链球菌、流感嗜血杆菌、金黄色葡萄球菌和克雷伯氏菌,这些耐药菌里的一种.......或者,几种。”
“您.......给我下毒?” 易伍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王大夫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我劝你妈妈熏醋,是为了方便进你的房间,醋其实根本杀不死这些耐药菌。你房间的门把手、水杯、床头,一切你能想到的位置,都留下了我的作品。
而你自己,显然也在帮我。你躲在屋子里咳嗽,但细菌已经满屋子都是了,你又能躲去哪里呢?还有每天晚上,你都偷偷跑出去对吧?寒冷显然,降低了你的免疫力。”
“我值得您,花这么大力气?” 易伍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当然值得。我托熟人,花天价从实验室买来耐药菌的冻干粉,再用液体培养基重新激活。是你啊,让我找回了曾经泡在实验室里的快乐!”
王大夫的声音里,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看着这些细菌一点点复苏、繁殖、扩培,我的剧本也在一步步成型。你是我亲手设计的,最完美的实验品!
至于你提到我没戴口罩,确实是我疏忽了,因为我已经预防性地吃了七天的抗生素......孩子你说,1928年,弗莱明发明青霉素的时候,会不会想过这一天?”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现在能救你命的青霉素,曾经却葬送过我。也许,这就是因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