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冰冷的刀锋刺破头皮,死亡的寒意冻结血液的刹那——相取心中最后一点对光明的信仰、对上师的敬爱、以及对自身“天赋”的罪恶感和最后一丝人性约束……彻底炸裂,化为齑粉!
刑台上,当“启智之钥”钻透摩尼颅骨,当剧痛让摩尼发出非人惨叫时,索罗亚斯麻木空洞的眼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波动——是痛苦?是悔恨?还是对摩尼即将经历的“虚无”的感同身受?无人知晓。
当摩尼在火中泣血诅咒:“索罗亚斯!你渴求的存在将是…腐朽灵魂永锢时光尽头!”时,索罗亚斯身体剧震!空洞眼中爆发出极致恐惧、解脱与深刻悲哀!诅咒应验,他化为腐朽,成为其哲学困境最残酷的答案——他追求的“存在”,以永恒囚笼实现。
毕舍遮奥秘,在天赋原罪、师尊逼迫扭曲、信众唾弃、死亡降临共同铸就的绝望深渊中爆发!为了求生,摩尼在信仰人性废墟上,主动行使毕舍遮,精准夺舍旁侧僧侣,逃离刑台。第一次,他有意识地完成了掠夺。
莲生通过相取之眼,看到了索罗亚斯密室中那绝望的哲学叩问,看到了他眼中的智者痛苦,看到了刑台上的麻木。这比背叛更震撼!她理解了摩尼的崩溃——信仰被最敬仰的导师以最绝望的方式证明其无力。索罗亚斯用自身恐惧将摩尼推入虚无深渊。
圣火中相取的嘶吼,是对信仰幻灭、存在荒谬、索罗亚斯困境的共鸣哀嚎。莲生的灵魂战栗,源于品尝到摩尼与索罗亚斯共有的、对存在本身深刻绝望的认知。
圣火熄灭,承载千年哲学悲剧的身影消散。莲生的虚无更深邃。索罗亚斯求“存在”而不得,终化腐朽;摩尼守信仰而幻灭,诅咒他人亦诅咒己身。
从此,心怀光明的摩尼死去。活下来的,是“相取”。
他流浪于人世间,寻找自己存在的本质,丹生、桑杰、贝利尔、西澳…皆是掠夺路上的印记。唯有圣殿深处的终极背叛,铸就“相取”冰冷核心。那场由最崇高者推动的毁灭,将他永钉长生之路。
火中嘶吼渐喑哑,直抵莲生灵魂。莲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相取的灵魂,在毁灭痛苦中诡异地品尝到饱含宿命嘲弄的解脱感。
“而我…莲生…”
“谁会在燃烧的经卷上,写下我的名字?”
“谁会在千年的风沙中,记得一个‘容器’的背叛?”
相取化为灰烬时,无边无际的虚无如宇宙真空包裹莲生。她立于时间断崖,脚下是“遗忘”的永恒深渊。无来路,无彼岸。
没人会记得莲生。浩渺世间,唯余永恒虚无,与一个似乎未沉寂、其名讳已与绝望融为一体的存在——相取。
“结束了…”莲生声音轻如灰烬,重如世终,“相取(摩尼)你的名字,将如这虚无…永不消亡…直到我到达彼岸。”
圣火余烬将熄刹那——莲生眼角余光捕捉到:焦黑残骸中心,一缕比叹息更飘渺的青烟,违背常理地钻入祭坛底一道深不见底的古老裂隙,瞬间无踪。
全力维持符阵的萨曼,在相取消失最后一刹,眉头骤锁。作为引导者,他清晰感到:绝大部分毕舍遮本源被焚尽,但毁灭终点,似有某种更古老、更本质、接近“渊影”本源之物,未被消灭,而是…沉入了更深层“暗影”。那感觉稍纵即逝,令他背脊发凉。
仪式结束,圣火熄,唯余空荡平台与死寂。
萨曼疲惫垂臂,望空台,眼神凝重如铁。塞巴斯蒂安瘫软如泥。海洛威抱头蜷缩,笔记散落。
莲生仍立高处阴影,如融黑暗。相取殉道般的绝唱犹在耳畔,摩尼血染白袍、颅骨被钻的画面与索罗亚斯化朽之景重叠。
她最后瞥了一眼空寂祭坛,悄无声息退入更深黑暗。那里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