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游轮划破北大西洋墨蓝色的海水,甲板上灯火通明,映照着衣香鬓影,莲生烦躁地将一本厚重的法语词典推开,精致的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窗外是深不见底的海,如同她此刻对这门陌生语言的绝望。
“太难了…这些舌头打结的声音…”她泄气地嘟囔。
相取靠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影。他目光扫过那本词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学不会,就换。欧洲大陆上,合适的‘容器’并非难寻。总好过因语言露出破绽,被人当作怪物烧掉。”他意有所指地补充,“别忘了,这里不仅有教堂尖顶,地下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古老,也更警觉。”
莲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抗拒和固执:“不!我就要这个身体!”她下意识地抚过自己光滑的脸颊,这具躯壳承载了太多与仓央的纠葛,是她仅存的、与过去相连的微弱凭证。“它…很合适。”
相取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坚持,但眼神依旧锐利:“记住,低调。巴黎的暗巷里流淌着比塞纳河更古老的秘密。巫术的残留,血族的巢穴…它们存在了千年,自有其法则和领地。我们只是过客,不要招惹不必要的目光。”
莲生歪着头,眼中突然燃起一种近乎天真的好奇:“相取,你说吸血鬼…如果被他们‘初拥’,是不是就能得到永恒的生命?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像寄居蟹一样,时刻担心着下一个躯壳在哪里?”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憧憬。
相取转过身,月光完全照亮了他的脸,那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洞悉黑暗的冰冷:“那是一种永恒的诅咒。被阳光放逐,以鲜血为食,永远活在阴影和饥渴之中,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力量再强大又如何?失去阳光、失去自由、失去作为‘人’的一切可能…这不是永生,是活着的坟墓。”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对那种扭曲存在的深刻鄙夷。
她非但没有松开环抱着他的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僵硬的背上。她的唇瓣离开他的脖颈,微微侧头,温热的气息故意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声音却带着一种甜腻的、淬了冰的挑衅:
“呵…”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船舱里显得格外刺耳,“说得那么义正言辞…相取大人。那你呢?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她感觉到被她紧贴着的脊背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但她不管不顾,继续用那种裹着蜜糖的刀刃般的语调低语:“…为了生存,我们未必就比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干净多少吧?”
相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在狭小的阴影里。一只手抬起,猛地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直面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未知风暴的眼眸。
然后,他俯身。
缓缓地、极其压迫地贴上了她的脸颊。
那不是情人的温存,是猛兽在标记猎物,是刽子手在丈量脖颈。
他们的呼吸在极近的距离里交织、碰撞。他的气息冰冷而干燥,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古墓尘封的气息
相取的声音再次响起,紧贴着她的耳廓,带着气息摩擦的震动:
“莲生…”他叫她的名字,尾音拖长,带着一种近乎缠绵的残忍,“你现在…胆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