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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断妄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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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的“大帐”并非想象的金碧辉煌,是几顶更大、更厚实的牦牛毛帐篷相连,地上铺着厚毡毯,陈设更丰富,显示领主的地位。周围有更多牧民的帐篷和成群的牛羊马匹。

巴图舅舅身材魁梧,脸庞如刀刻,眼神锐利。他拍拍“明珠”的肩膀,力道不小:“好!明珠有出息了!佛爷看重,是我们家族的荣耀!别拘束,这里就是你家。”

舅母其其格,穿着更讲究的袍子,戴着银饰。她拉着“明珠”的手,亲热地端详:“明珠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这气度…果然不一样了。来,尝尝舅母新煮的奶茶,放了上等茯茶。”

表妹诺敏像只小鹿蹦过来:“明珠姐姐!你好久没来了!快跟我说说,佛爷怎么点化你的?你是不是会法术了?”少女的好奇心炽热直接,让莲生难以招架。

扎西紧紧跟在丹增身后,有些怯生,尤其不敢看“姐姐”。

她努力回忆模仿明珠的言行:大口喝奶茶,她不习惯这浓郁的味道、和诺敏聊草原上的趣事,她需要小心避开明珠和诺敏共同的、她不知道的回忆。

她尽量少说话,多听,尤其避开关于“过去”和“佛爷点化细节”的话题。

时刻谨记相取的话,言行举止更“文静”了些相取要求她向“贵族小姐”靠拢,这与其其格记忆中明珠的活泼爽利略有差异。

一次晚饭时,巴图随口提起:“过几日,桑吉嘉措仁波切会来为今年的丰收祈福。明珠,你刚得了佛缘,正好听听仁波切讲法,定有收获。”

莲生内心警铃大作!握着银碗的手一抖,垂眼道:“舅舅,我刚受点化,根基浅薄,怕听不明白仁波切高深的佛法,反而唐突了。还是在家温习佛爷留下的功课为好。”语气带着刻意的不安和谦卑。

巴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听听无妨!仁波切最是慈悲。”

莲生感到桑吉嘉措的名字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她借口温习功课,早早躲回分给她和扎西的小帐篷里。摊开藏文木板,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母。帐外草原的风声,此刻听来都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拿出那本波斯文册子,冰冷的书页也带不来丝毫安全感。相取不在,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立无援。丹增的关爱、领主的“看重”、表妹的热情,此刻都成了灼人的火焰。她必须更小心,源自“不通文字”和“不了解过去”的担忧。

夜深了,扎西在她旁边蜷缩着睡着,发出细微的鼾声。莲生却毫无睡意,盯着帐篷顶的缝隙透出的几点寒星,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草原的宁静下,暗流汹涌。她不知道自己这冒牌的“草原明珠”,能否安然度过。更不知那位传说中的高僧,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一天下午,帐外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少年骄横的呵斥和沉闷的击打声。莲生被惊动,放下炭笔,走到大帐门口张望。

不远处的草场上,领主舅舅的小儿子贡布正骑在一个少年奴隶的背上。那奴隶少年看着比贡布还小些,身体单薄,却异常倔强。他死死咬着牙,双手撑在泥地上,脖颈青筋暴起,任凭贡布如何踢打他的肋下、揪扯他的头发,就是不肯像牲口一样四肢着地爬行。

“低贱的牦牛崽子!让你趴下!”贡布涨红了脸,感觉权威受到了挑衅,猛地跳下来,从腰间抽出赶牛用的皮鞭。鞭子带着破空声,“啪”地一声抽在奴隶少年的背上。粗布袍子立刻裂开一道口子,皮肉翻卷,血珠迅速渗了出来。

少年身体剧烈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但立刻又咬紧了牙关,头昂得更高,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盯着脚下的草地,就是不吭声,更不屈服。

“哥!别打了!”诺敏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跑过来,想拉住贡布的手臂,“再打要出人命了!”

贡布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妹妹:“滚开!一个奴隶,打死了又怎样?”说着,鞭子又狠狠落下,“啪!啪!”每一下都在少年瘦弱的脊背上添上新的血痕。旧伤叠着新伤,很快,少年的后背就被血染红了一片,破烂的袍子黏在伤口上。他痛得浑身发抖,汗水混着血水流下,却依旧死死撑着,一声不吭。

诺敏急得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能冲上去护住那个奴隶,那不合规矩,更会惹怒哥哥。她焦急的目光扫视,看到了站在帐门口的“明珠”,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诺敏几步冲过来,抓住莲生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哀求:“明珠姐姐!快,帮帮我!求你…去我帐里,我枕头下有个小陶罐,里面是止血的草药膏…偷偷给他!快!再打下去他真会死的!”诺敏的眼神充满急迫和恐惧,她知道这请求本身就很危险,关心一个奴隶是忌讳。

莲生看着草场上那血腥的一幕,只是快速点了点头,转身钻进大帐。诺敏的小帐篷就在旁边,她迅速找到那个粗糙的小陶罐,里面是黑绿色的、气味浓烈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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