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构站在满满三大筐的红色灯笼前,蹙着眉挑剔道:“谁选的灯笼,偌大的公主府,怎么只这一种颜色。”
晏青瞥他一眼,“过年不就图个喜庆热闹,红色有什么不好?”
“挂在本就金砖碧瓦的公主府中,太艳,太俗。”
晏青余光瞧见一袭蓝衣的南宫时走近,抬手指了指道:“喏,他选的,你去同他争辩。”
南宫时身后跟着几名侍女,他挥手示意,侍女应声取了灯笼忙碌起来。
“争辩什么?”南宫时走近些,对着几人道。
“他嫌灯笼的颜色俗气,与公主府不搭。”晏青说着挪了挪步子,站到腊梅的树荫下。
南宫时也不恼,淡笑着拿起一个灯笼,“方少侠见多识广,可有高见?”
方构跟着拾起一个,拿在手中翻看着,“这事倒是可以问问叶老板。云上居门前有两盏素色的宫灯,灯上以金线绘了展翼的凤,四角的真丝流苏上坠着清润的玉石,其中长明烛终日不息,夜里看过去两只凤凰栩栩如生,算得上是我见过最繁杂精美的灯笼。”
南宫时闻言侧目,“听你这样说,我倒是想瞧瞧了。”
方构学着侍女的样子将一盏灯笼挂在廊下,拍了拍手感叹道:“帝家基业深厚,叶老板平日的吃穿用度皆是珍奇之物,偏生她觉得稀松平常。”他看向屋中,“叶老板在驱蛊呢,今日好像是最后一次放血,待她病愈,还真有机会带你回去瞧瞧。”
南宫时回身将灯笼递给站在椅子上的侍女,笑了笑道:“便是有机会也不行的。殿下身边离不得人,我走不开的。”
方构有些替他惋惜,安慰道:“瀚海亦是实力雄厚的大家族,南宫公子见过的宝物,定是比我多些。”
“南宫家近些年才见起色,怎敢与帝家相提并论,方少侠抬举了。”
他话中字字句句都为自己留足余地,方构听着都觉疲累,他没接南宫时的话茬,看向仍旧紧闭的屋门自顾自道:“叶老板服了药睡着,风定云定是要在旁守一宿的。只怕要明年才见得到他们了。”
灯笼挂好后,有人拿着火折子挨个点燃,让这座府邸渐渐亮起。
侍女陆续离去,南宫时问道:“可知他们爱吃什么,我叫东厨府备着些。”
方构想了想,叶止水喜欢什么他是知道的,阿檀曾在闲聊时和他说过几次。可风定云……
不过纠结了一瞬他便有了计较。管他呢,他又没因病昏睡过去,饿了会自己找食物的。他一个修炼之人,即便真的为了照看叶止水而饿上几顿也无妨。
“乌龙茶饼和芝麻桃酥。”方构斩钉截铁道。因为叶止水喜欢,所以阿檀将这两样点心做得极为拿手。
南宫时点了点头,带着在旁偷闲的晏青一道离去。
屋中叶止水半靠坐榻上,侧头以手支颐,风定云在旁同她说话,她含笑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句。
喧闹自紧闭的窗外传来,引得叶止水侧目。
“外面在做什么?”
风定云随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了然道:“在挂灯笼。可想出去看看?”
叶止水垂眸,“罢了。”
恰逢符夷推门走进,将熬好的药递过来,他听到两人对话,侧目提醒她,“待你再醒来,可就是新岁了。”
他带进一阵寒凉的气息,炭盆中的火苗随之跃动着躲避。
叶止水摇了摇头,抬手接过药碗,仰首喝下后和衣躺好。
风定云替她理顺蜷曲的衣角,“在天外山时每逢过年,师父都会提前安排几个师姐弟下山采买。买些平日不常在山中见到的点心和玩物,所以大家都抢着要去。”风定云在一旁回忆着,“我也曾和师姐一道去过两次,镇子里的百姓都认识师姐,一路走过去要打许多招呼。”
他想着想着,忽然有些好奇叶止水小时候的事情,他凑近问道:“你呢,从前的年节你都是如何过的?”
叶止水想了想,“阿檀嫌外面喧闹,我又不便出行,便也习惯了没什么节目的除夕。不过我们也会守岁,吃个年夜饭草草了事,再一并坐在后院树下,抱着袋果脯茶点,从有记忆的年岁开始谈起。”
“那再之前呢?”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再从前……我会和阿爹阿娘一同站在帝山高些的地方看远方的城镇。看见焰火的光芒后要许久才听得见声音。娘亲会捂住我的耳朵怕我受惊吓,其实声音遥遥传过来已经很小,我也从来没觉得那声音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