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是被于大有爷仨轮流扛回家的。
那石头一早就在那,他们都知道。但往回谁都没想到能做什么用,见着也没动它。
这次于庆隆提到多弄点蒲公英的籽种的事,他们就想着要不把菜窖再扩大一些。家里要添人口了,今年他们也想多种点萝卜白菜。没准那蒲公英也能存一些呢?
放太久肯定是不成,但肯定比放外面存的时间久。大不了那些不必放的菜迟些吃,怕放的早些吃。
于是爷仨把石头扛回家洗刷了,准备放进扩大的菜窖里放菜用。
早上醒来之后,于大有带着大儿子和二儿子把菜窖挖深点,扩宽点,再把石头放下面。
于庆隆蹲在窖沿朝里喊:“大哥二哥,里头凉吗?我也想下去看看。”
于庆业说:“肯定凉啊,你还是先别下来了,小心摔着。”
于庆隆问完蔫巴巴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夜里几乎没怎么睡。
家里一共就俩屋,东屋给了大哥和大嫂住。两人新婚,总不好跟弟弟们挤一处。
于庆隆就跟他二哥还有双亲睡西屋一张炕上。二哥打呼噜,屋里还有一股土腥的味道,于庆隆本来就因为闹心睡不着,这下更没法睡了。
后来好不容易闭上眼睛,他又开始做噩梦。梦里有个人拔了他的小木棍就跑,腿还特别长。他怎么追都追不到对方,气得心直蹦。
“大哥,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去阿爹那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能帮忙的吧。”于庆家说,“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干的活。”
“阿爹也是这么说的。”他原本还想种蒲公英,结果都被这爷仨种完了。
家里人初时不知道原主在爷爷奶奶那里受了多少委屈,后来知道他不仅被说还要被打,都很心疼他,平时也尽量不让原主做什么累活。
原主也不说,反正就自己找点事做。洗洗衣服,弄个菜,或者蒸个馒头什么的。他记忆里倒是有这些事,但他担心做不好再把食材给毁了。这里的食物太金贵,可折腾不起。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就只剩下洗衣服这一件事。
村南头有条大河,水还挺清。他出了家门往南笔直走就能走到,这倒是不用担心迷路。可他最不喜欢洗衣服。他从小到大连双袜子都没怎么动手自己洗过。
算了,就当是体验新生活。
于庆隆把家里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洗衣盆里,抱起来道:“阿爹,我去洗衣服。”
嫂子周简儿道:“隆哥儿你别忙,一会儿我去洗就行。”
于庆隆说:“还是我去吧。嫂子你帮阿爹弄吃的也辛苦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于庆隆脑子里想的是,他要去河边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鱼啊虾的,要是有,以后可以想办法弄点。
这里也没什么肥皂洗衣液之类的。胰子家里还用不起。于庆隆拿了个洗衣锤,还有点草木灰。
周月华不放心。那河边常有洗衣服的人在,他怕小儿子去了又听人说三道四再闷在心里难过,便想叫住他。这时当家的道:“让隆哥儿去吧。他说的对,他越躲着那些人越当他好欺负。”
周简儿说:“父亲,阿爹,那要不我跟着去看看呢?”
她是昨儿从娘家回来之后才听说了小叔被退婚的事。虽然外面的人总是说小叔这不好那不好,可她嫁过来之后只觉得这弟弟十分好相处,是个很好的人。
周月华说:“听你父亲的吧。你现在自个儿也得注意些身子。”
当家的说得对,或许是该让小儿子强势一些。
于庆隆便抱着盆,一个人去了南河。
这个时间还没到中午,但他已经有些饿了。早上吃得不多,实在是没有胃口。可他也不好说提前吃。关键家里就那么点吃的,他干的活还最少,都不好意思张口。
于庆隆一边走一边看周边的风景。正是春季,不少村民都在地里干活。老老少少弓着个腰,往旁边看的不多,一年的希望都寄托在脚下这片土地上了,也是不容易。
“庆隆?”
忽然有人在后头叫他一声。
于庆隆下意识地:“啊?”
回头,看到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这男生个头小,下巴很尖,生得挺白净的,眼睛也挺大,记忆里常见的,叫胡波。
胡波也抱着个盆,快几步小跑过来:”你也去洗衣裳?”
一听这话于庆隆就不自觉皱眉头。这显而易见的事还用问?这不废话么?他笑着把盆换个方向抱,故意把自己跟这人隔开:“是啊,你也去?”
胡波说:“啊,这会儿太阳好些,没那么冷,抓紧去洗洗。那个……昨儿个的事我听他们说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于庆隆瞄了瞄那双闪烁的眼睛:“你说王富贵那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