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五岁之前,沈进忙于征战,母亲又操持家务,又要照顾年幼的妹妹,沈巍除了上学堂,每天还要进代父亲进宫向皇帝和姑母请安,然后就留在宫中半日,由沈樱安排人教他礼仪与规矩,也学西陵的历史。
沈樱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时她没有自己的孩子,便把沈巍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照料和教导,故此沈巍对姑母也十分敬重,几乎不敢忤逆她。
听到沈巍的回答,沈樱满意地点了头:“姑母也只是受人之托来与你说一说,真要定下来不是这么随意的。你若见了后觉得有意,我便与你父亲说定亲之事。可好?”
“全凭姑母作主。”
沈巍话音刚落,挠脖子的那位终于得逞了,小小的手指抓住了沈巍脖子上的一根红绳,然后用力一拽……
沈巍的脖子被勒得生疼,他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家伙扯着红绳冲他笑。红绳缠在赵云澜肉嘟嘟的手指上,如同映上雪肌的朱砂一般。
那红绳上挂着的是一块沈巍随身多年的玉佩。沈巍怕勒到他的小手,便把玉佩从领口拿了出来。
小家伙看见那红色的血佩,觉得新奇又有趣,便松了红绳去抓,沈巍把带着自己体温的血佩放到赵云澜的小手中给他玩,小家伙得到新的玩具,又裂嘴笑开了。
锦妃居住的是仅次于凤临宫的昭阳宫,沈巍在随父出征前曾常来,对这里也是相当熟悉。
入座之后,锦妃唤来乳母:“七皇子该饿了,抱下去吧!”
乳母见过礼后便去抱沈巍手中的七皇子,谁知沈巍刚一松手,小家伙就哇哇大哭起来,手还抓着沈巍的玉佩不肯松开。
乳母不敢强行抱走,只好又交还到沈巍手中。沈巍一将他抱稳,小家伙立马不哭了,又安安静静地玩起了玉佩。
乳母试图哄七皇子松手,但乳母手中的拨浪鼓显然不如血佩更吸引赵云澜,他看都不看一眼,一心一意拿着血佩玩。
沈巍见状便轻叹了一声:“罢了,先让七皇子拿着玩吧?”
沈巍解开红绳,把血佩连绳子一起放到赵云澜手中,让乳母抱下去喂奶了。
锦妃又与沈巍聊了聊那瑞亲王之女,说她是个大家闺秀,相貌也生得可人,知书达礼的,若是真能与沈巍结为连理,将来也是光耀门楣的事云云。
沈巍听着,偶尔按礼数答上一句,却心不在焉的。他更愿意跟着父亲一起去皇帝的书房,那才是他想要听的。
“山儿,那姑母就给你安排和玉蓉见面了。”锦妃说完了,最后又提醒了沈巍一句。
“是,侄儿知道了。”沈巍应允。
恰时皇帝与沈进也聊完了,他们从书房出来便直接来了昭阳宫。
宫女通报圣驾到了,锦妃忙拉着沈巍一同迎了出去。
见过礼后,皇帝走到锦妃身边握住她的手:“屋外凉,快进去吧!”
一行人回到厅里,皇帝见没有外人,便允准沈进和沈巍也一同坐下了。
“你们姑侄先前在聊什么?”皇帝问。
锦妃给皇帝倒了杯热茶,温柔道:“臣妾想给山儿说门亲事。”
“哦?”皇帝一听也来了心思:“沈巍今年有十七了吧?也该成亲了。不知樱儿相中的是哪家女子?”
锦妃道:“其实也不是臣妾相中的,是瑞亲王相中了山儿,想给长女玉蓉说亲,前些日子便让王妃来过两趟。说是等哥哥父子回朝,就安排着让孩子们见上一面。”
皇帝回忆了一下瑞亲王家的孩子,须臾便露出认可的表情:“嗯,那孩子朕见过一次,年龄和性格倒是与沈巍挺合适的。”
皇帝把目光投向沈进:“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沈进忙道:“既是皇上和锦妃挑的人,臣自然同意,只不过小儿愚钝,将来承袭爵位后也多是橫戈马上,就怕辜负了玉蓉郡主。”
皇帝有点恨铁不成钢,他指着沈进道:“你就是谦逊过了头!你娶的还是朕的表妹婉仪郡主,怎么没见你辜负了她?”
“是啊,婉仪嫂嫂愿嫁哥哥,自然是愿意接受丈夫为国征战、戎马一生。哥哥至今也只有嫂嫂一人,未添房,未纳妾,只是回家相伴的日子少了些,也不算辜负。”锦妃在旁帮腔了一句。
沈进当年的亲事也是先皇赐婚,加上父母之命,他未曾有时间忙于情爱之事,赐婚的圣旨一下,沈家便立马领旨谢恩了。
婉仪郡主是和亲王之女,与沈进成亲后一心为他侍奉父母,养育孩子,硕大的沈家多数时间都是她和沈樱两人撑着,多年来也是和睦有嘉,其乐融融。
正因如此,沈进也一直遵循新婚时的誓言,今后只有她一人,绝不纳第二个女人进门。如今也是夫妻情深,举案齐眉了,五个子女也长大成人,婉仪郡主才难得过上晚年的舒心日子。
沈进问她时,妻子直言:从未后悔嫁给他。
如今,沈进也不敢多言了。他不会强迫儿子娶亲,但若是皇帝执意要指婚,沈进也绝不会抗旨。
皇帝见沈进不说话了,便转向沈巍:“山儿可别学你父亲这般老古板,朕和你姑母为你选的人定是如你母亲一般的好女人。”
“是,谢皇上,谢姑母为山儿劳心。”沈巍恭敬应道。
锦妃看了看天色,便看向皇帝道:“时候不早了,哥哥和山儿还未进家门的,不如先回去吧!见面之事等臣妾与瑞亲王妃说妥了,再叫山儿进宫可好?”
皇帝点头:“樱儿安排就好。”
锦妃唤来宫女:“彩竹,叫乳母把七皇子抱来。”
乳母很快便将人抱来了,小家伙吃饱了,脸上挂着满足,手中还拿着血佩玩。
锦妃将人抱到自己怀里,又轻哄道:“云澜乖,玉佩要还给表哥了,表哥与舅舅要回家了。”
沈樱尝试着拿走赵云澜手中的血佩,但小家伙两只手紧紧抓着,就是不肯松开。沈樱用了些力将玉佩拿出来,结果赵云澜哇地一声又哭了,她只好又把玉佩塞回儿子手中。
皇帝见状便问:“这玉佩是山儿的?”
锦妃道:“是啊,方才山儿抱着云澜,云澜便把山儿的玉佩拿来玩了。”
皇帝大致瞧了一眼那玉佩,便道:“一个血佩,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既然云澜喜欢,山儿不妨就送予七皇子吧,改日朕再赏赐你个更好的。”
此言一出,在座另外三人皆呆了一瞬。沈巍看向父亲,沈进垂下眸来不敢说话,沈樱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最后还是沈樱先开了口:“那这玉佩就留给云澜玩了,山儿,还不快谢过陛下。”
沈樱朝沈巍使了个眼色,沈巍立马会意地向皇帝行礼谢恩。
将沈进父子二人送出昭阳宫时,沈樱借着皇帝与沈进说话的机会,把沈巍拉到一边说:“皇上不知这血佩来厉才会如此说,你且将它放在姑母这儿,等澜儿玩腻了,姑母便给你收好,改日你再来取走便是。”
沈巍尴尬道:“是,谢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