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长安街道挤满了人群,众人中浩浩荡荡走来一队仪仗手持旗帜,前后护卫保驾护航。
仪仗队中间一辆以玉器为饰的车辇,车上端正坐着神色肃穆的光头老者,乃太乙山庙中住持,然住持身边还坐着位满脸慈笑衣着紫裟年轻郎君,正是法号平心法师,本名方衡,字谦良。
众人面向车辇纷纷跪拜,异口同声扬声大喊。
“平心法师,法力无边,化灾渡人,护我长安。”
喊声不断人声鼎沸,车辇之上方衡依旧面带和善笑容,待仪仗走过街道进入皇城,众人缓缓散开。
皇城偏殿,大堂内明光烁亮,一排排金色坐垫摆放整齐,佛像前李书令面向佛三拜,殿外传来脚步声。
方衡扶着住持走进偏殿,身后跟着一行僧人。
“平心法师,住持。”李书令笑迎上前。“圣上身体欠安,让我来操持法会,法会所需物品都安排妥当,此次为了长安祈福,你们一路赶来舟车劳顿了,禅房斋饭已备好,各位好生歇息。”
住持神色还是肃穆,方衡温和笑颜。
“为众生祈福,乃好生之德。”
李书令连连点头认同方衡的话:“是,法师说的对。”
话音未落,有位不苟言笑身穿暗袍上了年纪男子进到偏殿,男子身旁跟着脸上戴面纱的孟云熹。
“孟国师。”李书令忽地严肃看向孟云熹身边男子,那男子正是开天堂家主孟壑。
孟壑高高在上姿态,只是看了一眼李书令,不紧不慢回应道:“李书令。”
李书令一向看不惯孟壑这般目中无人,转身给方衡解释一二。
“平心法师,这是孟国师,圣上怕我忙不过来,让孟国师跟法师一起为长安祈福。”
方衡对孟壑躬身行礼,和善笑着看孟壑:“孟施主。”
孟壑一眼认出方衡是谁,不屑道:“被方家舍弃的人,还能穿紫裟当法师,真是世风日下。”
方衡抿嘴笑着不语,李书令倒是为方衡抱打不平。
“平心法师乃是圣上亲封,孟国师对平心法师心存疑虑,是对圣上决定不满。”
孟壑目光阴冷看着李书令,这李书令不愧能得当今圣上青睐,给旁人扣帽子一扣一个准,孟壑不跟李书令一般计较,微微撇过头跟孟云熹说起。
“你先去内屋坐着,等我看过法会布置后再走。”
“是父亲。”孟云熹向李书令微微躬身后往殿中内屋走去。
方衡余光望着孟云熹背影逐渐消失。
殿中内屋,孟云熹安静坐在书案旁,手中茶杯里烫茶慢慢变得温热,内屋木门从外被人推开。
一名僧人进来看向孟云熹一旁丫鬟。
“殿中新做了吃食,劳烦这位女施主帮忙取过来。”
丫鬟回头看了看孟云熹,见孟云熹点点头后,丫鬟跟僧人离开。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方衡面带柔笑进来。
孟云熹起身,不解看着方衡:“平心法师,可是我父亲让法师来找我?”
方衡笑着不紧不慢道:“云熹妹妹,不过十几年不见,你便想不起我了。”
孟云熹顿时疑惑,先前在太乙山见过平心法师一面便觉得眼熟,如今听平心法师此话,孟云熹看着方衡容貌细细回想,瞬时惊讶。
“你是方衡。”
方衡见孟云熹想起自己,稍稍欢喜点儿:“看来我在云熹妹妹心中还有一些回忆。”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如今是小相公夫人,容不得你放肆。”孟云熹警惕方衡,后退两步。
方衡解释道:“只是多年不见,过来一叙,好心提醒云熹妹妹。”
孟云熹不语,眼神充满戒备看着方衡,
方衡笑着直言道:“孟国师跟李书令关系不好吧,圣上更是看重李书令,并非孟国师。”
“父亲尽职尽责,就算没有圣眷也毫无关系,父亲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孟云熹一心为孟壑解释,方衡倒是不慌不忙戳破。
“孟国师明知张一为人残暴,还是为了攀附张宰相权威,让云熹妹妹嫁给张一,不顾跟方家多年旧情执意拆散云熹妹妹跟思康情意,这便是孟国师不要王权富贵做好本职工作之举。”
孟云熹面色有些难堪,支支吾吾道:“父亲,父亲是为我好。”
“真为云熹妹妹好,不会任由张一欺负你。”方衡悄无声息上前两步,手拂上孟云熹面纱一角,孟云熹吓得退后,侧过身去捂住面纱,隐藏脸上被张一打的伤痕。
方衡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挑明道:“张一能打到你身上,就算孟国师是张一岳父,终有一日张一也会欺负到孟国师头上。孟国师虽依附张宰相权势,可如今长安动荡不安,圣上抱恙,却让李书令在稳定局面,可见圣上对张宰相已无青睐。”
“若张宰相倒台,可还保得住孟国师,可还会留孟国师。”
方衡看似在问孟云熹,实则语气话中有话,似是早就知晓孟壑未来结局如何。
孟云熹即刻被方衡几句话弄得哑语,犹犹豫豫中故作肯定。
“这只是你的谬论,父亲尽心尽力帮张家,张家重情重义绝不会舍弃我们。”
方衡柔和一笑,从容道来:“府库纵火,张一高笑合谋陷害方思康,圣上查明,张一毫发无伤,反观高笑全家流放。年少时张一高笑一起读书,从小到大好友情谊,今时今日,张一利用高笑针对方思康,最终高笑失去价值被张一牺牲,这便是张家重情重义。”
孟云熹不语,她早就知晓张一跟高笑一起害思康哥哥,张一跟高笑相识多年,竟对高笑见死不救,孟云熹突然沉思下来。
“云熹妹妹,张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你最清楚不过,骗的了旁人骗不过自己。”方衡意味深长笑看孟云熹。“云熹妹妹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孟家寻一个好出路,跟着张家只会是下一位高笑。”
孟云熹看向方衡,逐渐想清楚无论张家有没有权势受不受圣上青睐,她孟家一大家族的人在张敖张一眼中皆是随意摆弄利用的棋子。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方衡看出孟云熹神色中对他的警惕减少些,明白孟云熹心中动摇。方衡神色温柔起来,回忆着谈起。
“你我在私塾一起读书,那段时光温馨美好我从未忘记,多年记着云熹妹妹,不忍你受欺辱。”
孟云熹不曾想到方衡会说这般话,目光有些躲闪,讪讪道:“就算这样,我只是一个女子,如何扳倒张家。”
方衡坦白告知道:“李书令本是朝中老臣有一定决定权,张宰相出身武将世家是皇后兄长,能一步步走上宰相之位跟李书令权力对等,已是威胁到李书令地位,张宰相此等有能力之人,应当有什么晋升的秘密,云熹妹妹还需好好找一找,交给李书令,方可事成。”
孟云熹深思熟虑一番后目光坚定:“好。”
偏殿殿前,孟壑孟云熹各自上了两辆马车,孟云熹离开前特意避开方衡目光,生怕有人发现方衡跟她在内屋谈话。
方衡跟李书令站在殿前一同注视马车远去。
“李施主,法会已安排好,只待明日祈福,李施主回去歇息吧。”方衡和善笑着看李书令。
“圣上有旨,明日让各位大臣带家人一同前来法会祈福,到时还要劳烦法师了。”李书令多有歉意,方衡宽解起。
“能为苍生祈福是善意之举,李施主无需介怀。”
李书令向方衡躬身道:“法师说得对,既如此,明日法会见。”
“施主慢走。”方衡回了李书令一记躬身,看着李书令也上了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