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讲不明白,不如实际来。曹福禄直接挽起了衣袖上前去,问曹骚:“还有没有铁了?”
大哥主动帮忙,必然要积极了,曹骚激动应道:“还有。”
曹骚翻开沙地里被掩埋粗布,里面还剩几块多边形长宽铁片,曹骚搬起一块拿给曹福禄近看。
曹福禄先看了铁片表面,数条清晰明辨灰暗发亮纹路交叉呈网状。
“花纹挺漂亮。”赞美一句,曹福禄弯腰见铁片里层是蜂窝状,手上对铁片细致摸一把,厚薄不一,手感微软。
曹福禄轻轻捏一下铁片,轻而易举铁片稍稍弯折,曹福禄回头请问思康。
“方郎君可见过这样铁?”
思康不是行家,关于铁,思康略懂。
“古有云,铁,黑金也,质地坚硬,可像曹掌柜手上轻软铁片,相对少见。”
曹福禄应道:“确实,此块铁的硬度轻,像是什么地方下来的碎片。”
曹骚大喜,夸赞曹福禄:“大哥眼力还是精准,这些铁片是我从过往商人手里买来,商人所言这是天降之物。”
“天降之物?”曹福禄又看了看铁片,复问曹骚。“天物长这样?多少哗众取宠了。”
曹骚惊呼:“难不成他们骗了我!”
思康说道:“行商最注重信誉,不至于为了售卖未见过的铁,费心骗曹骚兄过于风险,或许是商人见铁奇特,认定是外来之物。”
以铁片轻软质地实在罕见,曹福禄认同思康见解。
曹福禄未见识过,以过往多年铁匠经验,便说道:“此铁本来易软易崩,火候过足更是烧脆了铁,打磨时铁承受力度减弱,铁必然断裂。”
“那要如何做?”曹骚问。
曹福禄不语,拿走治铁士兵手中铁钳翻察火坑灰烬,然厚厚一层灰烬下方摆成地基的木头完好无损。
曹福禄招呼曹骚过来:“你过来来看看。”
“诶!”铁片放在打磨铁器的石桌上,曹骚兴奋过去蹲火坑旁细看,不解问大哥。“都烧成灰烬了,有何问题?”
曹福禄指着未烧完的地基木头,说道:”灰烬无异,是燃料放多火烧高了,重新烧铁。”
曹骚不明,还是打着下手,击打燧石崩出火星,火坑内地基木头上面未烧尽燃料着起了火,连带木头渐渐燃起。
曹骚欲要再添一把木头,曹福禄拦下了。
”你做什么?”
“火太弱了。”
曹福禄提醒说道:“你的铁脆软,不能用强火,像你先前高势起火便烧坏了铁。”
曹骚明了,放下了木头,复问:“不用强火,如何烧铁?”
“并非是强火才可治铁,治铁的火候是根据铁质地决定。”曹福禄蹲在火坑左侧,不添火,反而撤下了两根未燃烧地基木头,曹福禄复言。“若铁更脆软,起火不能起太旺,须要用弱火慢慢炼化。”
曹福禄站起对站一边三位治铁士兵子民说道:“好好看看,现在火势如何。”
连思康未忍住好奇,一同跟三位士兵上前一看。
火坑内火势弱,火苗高得好似想冲破火坑顶。
治铁士兵及曹骚不可思议。
“只用少许木头,火竟烧的跟强火一样,这是为何?”曹骚不得其解
曹福禄解答道:“木头本就是易燃物,无需消耗更多,用一两根木头起火,再火下面放上一根木头备用,能够稳住火势不灭方可。”
“可火一向是最易灭,木头放少,火燃烧时辰变少了。”一位治铁士兵所说。
曹福禄反问:“你我谈话间,火势可变得低了?”
火坑中火苗不灭反增,三位治铁士兵摇头,曹骚紧盯火候。
“火势稳住了。”曹骚严格回答大哥。
思康若有所思说道:“烧治铁的火,一是燃料,二是器物,若缺一,火才会灭。”
曹福禄满意说道:“正是如此。只有掌握住火,治铁能成功一半。”
“此时放入铁是最好时机。”曹福禄将铁钳递给曹骚。
“你来。”
曹骚犹豫接过铁钳,见一旁治铁士兵搬来铁片,曹骚考虑片刻,起身让出了火坑口。
“放吧。”
曹骚同意后,士兵共同把铁片送进火坑口慢慢推动铁片入火,在士兵退后,曹骚又蹲在了火坑旁。
弱火炼化之下,铁片只有表面清晰花纹缓慢变得模糊。
治铁士兵着了急说道:“这样的弱火怎能燃到铁烧好。”
曹福禄未作答,问起了曹骚:“曹骚,铁何时算烧好了?”
曹骚仔细盯铁片,讲着看法:“火候根据铁质地决定,强火烤硬铁变软,强火烤软铁更脆,软铁须用弱火慢慢炼化,达到软铁熔点则算烧好。”
铁片模样已是花纹模糊到仔细瞧才能看见纹路,曹骚急忙用铁钳夹住铁片撤出火。
“快躲开!”曹骚大喊轰走众人,自己双手紧握铁钳托着滚热白烟铁片放回石桌。
众人围去石桌,治铁士兵疑惑问曹骚。
“将军,铁烧好了?”
曹骚信心说道:“好了。”
一句话光景,铁片边沿不规则形状处冒了火,奇丑边边角角被烧掉,剩下中间已成型正方铁片。
曹骚同治铁士兵甚感意外。
“大哥,铁也能自己融化?”曹骚问。
曹福禄耐心解答:“本该达到熔点要在火炕里燃烧,你取铁取早了,熔点只能在外面自己起火,这铁中间厚边沿薄,熔点燃后,边沿最先被火融化。”
“也能这样烧炼铁,果真神奇。”曹骚不是首次治铁,却是首次得知治铁时铁有千变万化,曹骚感叹不已。
思康说道:“手艺活是多端的。”
曹福禄拍了拍掌心土放下被挽起衣袖,同曹骚说道:“现在无需一一打磨了,细微磨砂锋利处即可。”
“用何物磨砂?可会再打碎了铁片。”对铁片磨砂,曹骚多有不放心。
“你用铁钳夹一下。”
曹骚听曹福禄要求,对正方铁片试着下了手,铁片并未弯折。
曹骚不解看向曹福禄。
“此铁只剩中间厚处,相比较边沿,质地能保留少许硬度,不易碎。”曹福禄四下寻找,见地上先前铁器崩裂碎块,捡起小块曹福禄磨砂起了铁片,几下过后锋利处稍许滑溜。
曹福禄说道:“都是相同物,用铁的碎块磨砂,不会过于粗糙刮坏了铁片。”
曹骚拿走曹福禄手里碎块,交给了治铁士兵,曹骚问道:“明白了?”
三位治铁士兵一同点头。
曹骚嘱咐道:“剩下铁片,按大哥所说来做。”
曹福禄见治铁士兵转身去拿新铁片炼化。
“你用铁片做什么?难不成打剑。”曹福禄小眼多有狠色,曹骚怕挨打慌乱解释。
“不是,做什么打剑。”
思康一番思索说道:“若用来打剑,这样铁片短了许多,到是制刀,铁片长度刚好。”
曹福禄觉得思康言之有理,曹福禄逼近曹骚,曹骚又躲去思康身后。
不等曹福禄逼问,曹骚力争道:“没有,不是制刀。”
“到底用来做什么。”曹福禄质问声大了些,问得曹骚惊慌。
如此,曹骚嘴硬不松口,避而不谈:“不能说,还没做好。”
曹福禄更加确信曹骚把铁片用在了战事。
“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曹福禄不断逼近曹骚,逼得曹骚不得已当逃兵逃跑。
曹福禄未追,也不追,望着曹骚背影往回跑远,曹福禄取笑说道:“胆子也跟以往一样胆小。”
思康含笑,曹福禄问起。
“方郎君笑什么?”
思康说道:“失礼了。曹掌柜看着像严兄,可对曹骚兄关心细微,跟曹骚兄之间手足情深,还是和睦。”
曹福禄比思康年纪长上二十几岁,经历不少大风大浪,面对自己心疼弟弟,从旁人口中讲出多少不自在。
曹福禄轻咳了几声缓解不自然感觉,严肃说道:“他还年轻,多少未经历磨难,若我再甜言蜜语,他会一直觉得外面世界皆是好人。”
同是身为兄长,曹福禄对曹骚的态度,思康也有所体会,仅有一位弟弟,思康也想永远为弟弟塑造保护纯真品性美好世界。
曹福禄才察觉,思康年纪小,言语到是老成。
“莫非教书先生讲话都这样板正?”曹福禄问。
思康谈起:“我讲话板正?或许是我讲话慢让曹掌柜觉得板正了,我未相识别家学堂先生,不知是否同我讲话一样。”
曹福禄琢磨着说道:“读书人都是如此。不过方郎君与同龄人相比,确实讲话不快,并非是慢,到显得方郎君稳重。”
这话是夸赞?思康自谦道:“多谢。”
常人眼中这是有礼,然谈生意上总被人互相客气,多少是被人不重视了。
“方郎君架子有些高了吧。”
曹福禄忽言语此句,思康有些不知所以,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曹福禄笑道:“太客气了,之间有距离。”
思康未来得及想明曹福禄所言,曹福禄又说起。
“天色不早了,莫让曹睿找不到我们。”
思康说道:“那就回去吧。”
两人回走,路过毡帐,曹骚突钻出来拦下曹福禄。
“大哥去哪里?”
“回屋。”曹福禄说道。
“你们就留在这里,回去做什么。”曹骚不情愿他们离开。
曹福禄与思康彼此互看一眼,曹福禄回绝了。
“家中做宴。”曹福禄先一步走了不等曹骚再挽留,思康跟着。
曹福禄不忘提醒一句曹骚:“记得入夜前回家。”
曹骚恋恋不舍望着两人离开。
宫殿外廊,曹睿手端摆放白衣的白盘已站在思康屋前。
几下敲门,听不到思康来开门,曹睿才推开了屋门。
屋中曹睿巡视一眼,未见到思康,曹睿将白盘放好上白桌后退出屋。
走在外廊,曹睿思索思康去了何处,回到大殿,曹睿拦下托着小白盉的子民。
“可见到从长安来的朋友?”曹睿问。
子民摇头道:“没有。”
曹睿本想去问问老师,忽地听见身后传来曹福禄喊声。
“曹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