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守船的两人见默拿不出鱼符还不离开,其中一守船人作势威吓默。
“娘子若无鱼符速速离去,此舶口的船为圣上所用,不得闲杂人等逗留。”
默瞧这两人威风的好似那船是他们自己的,默望了望船上,瞧不见郎君身影了,应是进船了,既登不上此船,便换只船好了。
默顽笑,问道:“此处哪里还有船?”
两个人彼此相望,原来眼前娘子是来坐船的,他们见默光天化日衣着红衣,扮相精神,也是异于常人打扮,原以为默是疯姑子,听默说话语气同常人一般无恙。
另位守船人向右指去,好心回道:“那边是民船,皆可乘使。”
默瞧向那边,果真如这人所说,运河上皆是排排小舟停留岸边。
默回头笑对那人说:“多谢。”
那人被默含情的笑眼迷了神,呆愣看着默走远,一旁守船人轻推了他一下,这人才回神。
作势威吓过默的守船人问:“这么帮她,你识得她?”
好心的守船人说:“不识,只是看她像迷了路。”
默又穿过来往人群走去另一道舶口,瞧见各个船夫肩扛了四五个麻袋,脚步轻如飞燕轻而易举站舟上跨步上岸,默不由自主惊讶凡夫俗子而已身手却了得,本想着拦上位扛麻袋的船夫从而乘船,怎那船夫们一意孤行,肩扛着麻袋擦肩而过默扬长而去了,默再回头看舟上早无船夫了,排排小舟里唯独剩了一披蓑戴笠之人蹲在舟上。
默瞧不见这披蓑戴笠之人蹲着作何,只剩了这一位船夫,待默走近后,这蹲在舟上的人看见斗笠外一双黑鞋,抬起头看见了默正站在他眼前。
默也瞧见了这人手上半块胡饼,清楚了这人蹲在舟上躲着是在吃食,这人也是默见过众多凡人长相里格外粗狂之人。
这人啊大胡子,胡子上还挂着胡饼残渣,面容黢黑,若不是露着双眼睛,默当真以为这人天生没有眼睛。
不过粗狂,倒也不丑,默瞧这人还算顺眼,故作温婉而笑,默问道:“船可能乘坐?”
“能坐能坐!”大胡子急忙起身口齿不清回应默,那话一出口,饼渣从塞满胡饼的嘴里乱飞出来,默快速后退一步,那饼渣才差一点没喷到默身上。
大胡子连忙用他长满老茧的手遮住嘴,咀嚼着嘴里胡饼,以防饼渣再喷到默,把剩下半块饼塞进翻领里,用麻衣衣袖擦了擦嘴,大胡子讪讪说道:“让娘子见笑了。”说着扫了扫衣上尘土又热情招呼默乘舟。
“能坐,娘子莫看舟小,再乘两三人绝无问题。”
忽轰鸣一声巨响,默回头望去,远处那外观似楼三层高的船开走了。
大胡子手持短桨,问道:“娘子要去何处?”
默指了指那飘远了的三层楼高船,说:“那船去哪里?”
大胡子只望了一眼船,便直言道:“当然是南下了,去扬州。”
默注视了片刻远处船的虚影,回头笑对大胡子说:“我去扬州。”
“好嘞!”大胡子吆喝一声,划驶着小舟载默南下。
未时,红日格外灿烂,悠悠运河之上,小舟划过水面,碧波荡漾扩散出道道金光水纹。
大胡子站船中间,卖力摇着短桨划行,戴斗笠,这刺眼眼光还是照射的大胡子额头流下汗珠,大胡子看了看默,不戴斗笠也能安然坐在船头上,不流汗身上衣衫不沾身,好奇心下,大胡子问道:“娘子不怕热吗?”
有阵阵凉意微风吹起默余发,默注视着远处船影,不回头,随意回了一句:“有风,不热。”
“风?”大胡子憨笑了声,说。“我可没吹着呀。”
默说:“你划慢一些,便能感受到了。”
大胡子认真说道:“慢怕是不行了,再慢就追不上大船喽。”
默听见大胡子说船,回看大胡子。
大胡子笑说:“我看娘子一直望着前面大船,船上可是有娘子至亲?”
默回望船影,说:“并无。”
“那是夫婿了?”大胡子问。
“不是。”默直言回道,那船上凡人不过是无明下凡应劫所需的媒介,怎能做她良人。
大胡子说道:“娘子无亲,跟着大船南下作何?”
默胡来一句:“见友人。”
大胡子明了了,说道:“再走上半日,明早到了水驿,那边是离洛阳近的扬州,娘子可是扬州人?”
“自然是。”默复胡来说道。
大胡子惊喜笑说:“我也是扬州人,算起来,娘子与我是同乡嘞。”
这大胡子总是一茬接一茬同默念叨,像极了流魔刹在默耳边叨扰,默嫌大胡子话多,也让自己耳边清静些,不与大胡子闲聊了。
大胡子见默不言,并无追问,到是欢喜着哼起了小曲,那洪亮高声响彻运河。
“人问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释,日出雾朦胧。似我何由届,与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还得到其中。”
默听着大胡子作唱,乘着舟,凉意微风吹拂着默,默感受耀眼日光照射在身的舒适温热,倒觉得大胡子哼唱此番小曲很是反射了即日的日丽风清,应景的雅致。
入夜时分,满天繁星,天边一轮明月,明亮月光也照散不透运河之上弥漫夜色寒雾。
大胡子缓慢划行,说道:“娘子莫担忧,河上常常有雾,入了夜就更重了,这雾只是看不见人,不会让船到不了扬州。”
默早已望不见了远方大船虚影,稍些担心大胡子跟偏大船,若此刻施法感应玉珏,料想那天庭观望人间的天眼,也无法看透这夜色寒雾下有妖肆意。
默闭目,聚精会神感应前方玉珏方位,忽默的心跳动一下,默抿嘴浅笑,如意睁开双目,好在玉珏方位不歪不偏,刚好是正前方望不见尽头的寒雾内。
殊不知,默感应玉珏的同时,那位郎君腰间系带的玉珏闪烁了一下明亮红光。
此红光闪烁了一下,倒也是吓坏了郎君身旁正蹲着整理箱笼书籍的稚嫩郎君,被吓得瘫坐地,这人是那位郎君的书童。
郎君坐书案前,听到一声闷响,郎君回头看去,书童正伸右手指着他。
“腰佩!郎君,腰佩发红光了!”这书童突然见到奇异事,慌忙惊呼了。
书童口中称作的郎君,则是长神无明下凡应劫的肉身方思康。
思康放下手中书籍起身上前,蹲在书童面前,双手搭在书童双肩,思康欲要扶起瘫坐在地的书童,感受到书童身躯发抖,思康手上扶起的动作停下了片刻,随后扶起书童。
“你来仔细瞧瞧。”思康扶着害怕的书童走到烛光底下,摘下腰间玉珏放在书童手中。
书童借着烛光看仔细了玉珏,同往常的红玉一样,不是刹那前忽见到闪红光的腰佩。
“没有红光。”书童说道。
思康温和说道:“许是今夜夜色浓重,船中烛光黯淡,眼睛朦胧了,看错了。”
书童后知知觉明白过来看错了,恍惚回过神才发觉竟拿着郎君的腰佩,赶忙双手捧上玉珏,似是做错事一般的不安说道:“都是延礼的错,竟让郎君亲自把腰佩给我,娘子吩咐过不能让郎君解下腰佩。”
思康并不介意解下玉佩,合上延礼捧着的双手,再从延礼掌心中拿走玉佩,思康认真说道:“延礼,我说过你无需与我行主仆之礼,我们从小长到大,兄弟之情难道不比主仆了。”
延礼应道:“是,这油灯灯芯快烧完了,会碍着郎君念书,我去掭一笔。”话音未了,便要转身往箱笼里拿物掭灯芯,被思康拦了。
“无须,舟车劳顿一日了,时辰过晚,还是早些就寝,明早好有精神商洽。”
“那我备上床褥。”延礼说着走去床榻前铺褥。
思康身背过延礼,又展开手里玉玦,放在灯光下反复细看,当时玉玦红光如此明亮,思康阅书时定然看见了,不过容不得思康细想,延礼已然被红光吓到,思康不忍加重延礼的惊吓,先平复延礼恐慌要紧,这才以灯光黯淡为由隐瞒了延礼。
思康不知玉玦好好的,为何生了异端闪烁红光,思康疑惑,好在之后玉玦未再闪起红光,确认玉玦无异后,思康放心了重新将玉玦系回腰间。
延礼转过身说道:“郎君,床铺好了,可以歇息了。”
“好。”思康回道。
运河之上蒙蒙寒雾聚成一片雾海团团裹住了小舟,乘舟渡河的默,感应了玉玦方位后,便不盯着前方寒雾了,掸了掸衣摆,坐在舟板上,默本想变回幽狐真身小歇一番,还要取下画皮,琐碎的很,所幸便用凡人身躯蜷缩在舟板上,闭目养神好了。
那大胡子听到船头有窸窣声,雾海遮住了船头,大胡子看不见默在作何。
“娘子?”大胡子喊了一声,问道。
默早已入定静心,哪里有闲情回应大胡子,大胡子没听见默言语,所幸安静了严谨划行,以防在雾海中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