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很长时间……”
有些吃力地喘着,白兰带着笑断断续续地讲话。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讲话的对象则被他背在背上。
“我在想……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要和小正……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度假。”
脚下踩过凹凸不平的瓦砾残骸,他趔趄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重心。
“两个人哦~”
听见他煞有介事认真的补充,入江正一的眼睛再次不争气地模糊起来。拼命忍着不让泪水掉下,红发青年抿紧了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白兰像是得到满意的答复一般,揽住他双膝的手紧了紧。隔着朦胧的水雾,入江看见自家首领的浅色眼睛里正倒映着冲天火光。
“不过……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办到呢。”
他停下脚步。站在去路上的人用三叉戟指向了他的咽喉,浴血的硝烟里,六道骸表情半明半暗。在他们四周,世界早已荒凉。
《爱是一场浩劫》
CP白正|隐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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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恭弥还在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略微停顿了一下,入江看见骸平静地抬起头来。同样走到了最后一刻的彭格列雾守表情毫无畏惧,血海在他的身后蔓延着和火色混为一体,那情景没有预想中的悲壮,反而呈现出某种异样的安详。
“……没能亲手咬杀我,他一定很遗憾吧。”
“骸君。”
白兰的声线和平时并无二致,但语气里没有了戏谑的腔调。仰起脖颈,他任由着骸因体力透支而拿捏不稳的武器在自己皮肤上划出血痕。
“你想知道云雀君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不想。而且……已经没必要了。”
轻哼了一声,骸闭上眼睛,松开了三叉戟。
“因为我终究会在轮回里赶上他……换作他也一样。”
隔着薄薄的衣衫,白兰感到入江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别开了目光。
“彭格列的最后一个人死去的时候——虽然我从未把自己认真算进过这个家族——也就意味着它灭亡了吧。恭喜你赢了,虽然密鲁菲奥雷也只剩下你们而已。”雾守的声音逐渐弱下去,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不是失败者应有的神色,倒更像是要去赶赴某个约定。
“其实你还可以杀了我。”密鲁菲奥雷首领以提醒的口吻说道。骸坐下去,有些疲惫地把头枕在残垣上,向夜空看去的眼睛里闪着微弱的亮光。
“杀了你又怎样呢?已经谁都不在了……杀了你,不会有人为此而笑,却会有人为此而哭。”
骸的目光落在入江的身上,神色里有了涉死的安静。入江正一蓦地想起云雀恭弥最后的样子。他们是如此相像。
“……对不起。”入江说,虽然明白这句话太迟太无力。骸没有再看过来,三叉戟上的裂纹慢慢扩散开,在黑暗里碎成了一片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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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看那不是彭格列的骸君和云雀君——”
还没有说完的白兰被身边的部下一把捂住嘴巴扯到了货架后面。吓得脸色发白的入江正一除了死死地拉住这个棉花糖混蛋之外别无他法,心里暗暗吐槽为什么自己会和这家伙在一起。
好在六道骸的注意力全在云雀身上,正在你情我不愿地逛街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几米之外就躲藏着彭格列的头号敌人。确定没有暴露目标,入江把手伸进口袋里寻找备用的匣兵器,一边不忘向首领请示。
“白兰大人,趁着那两人还没有发现是我们,要不就在这里——”
“把他们干掉?”入江
“跟他借点钱?”白兰
“……白兰大人!拜托你给我认真一点……”
“啊,玛雷戒指被我忘在基地了——”
红发青年扭头看了看小推车里堆积如山的甜点,再看顶着榴莲发型一脸灿笑的白兰,觉得肚子又开始疼起来了。
捱到对方远去之后白兰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四下张望,而入江正一满脸黑线扶墙起身,心里思考着如何永久性拒绝今后白兰的一切外出邀请。腹部一阵阵隐痛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总是担惊受怕而养成的痼疾真叫人苦恼不已。
一个愣神,白兰的特大号笑脸已经凑到了他眼前。
“哎呀?小正又不舒服了吗?”大剌剌张开臂膀,黑手党首领全无风范地朝他伸手过来。“我来抱你回去好了——”
一袋豆沙馅大福砸中了他的前额。
“那么换背的?”他把眼前的甜点拿开,开心地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部下不置可否,默默脸红。
“我想了很长时间……”
走进小巷,摇摇晃晃地背着入江正一的白兰用余光瞟着伏在自己肩上不说话的人。
“我在想……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要和小正……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度假。”
轻微的颠簸之中入江用手指扣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的体温彼此传递着。这个人的身体是暖和的,入江想,他的心窝也是暖和的。可是这个人看着世界的表情是那么冷酷,像眼镜蛇一样危险。
“‘等一切都结束’那是什么时候?白兰大人,讲话要有点诚意。”
“啊咧……?那小正来定时间好了。”被入江问的一愣的密鲁菲奥雷首领仰了仰头,支楞着翘起的乱发在入江的额前和鼻尖扫来扫去,被挠得板不住表情的入江噗嗤一笑,伸手在他的头顶按了按。
“开玩笑的。白兰大人能这么说,做属下的已经很高兴了。”
“是吗?”
托住他的力量突然松开了,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入江正一感到身体猛地向地面坠落下去。吓了一跳的眼镜青年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双脚,像是洪水里抓住树干的小动物一样,慌忙地搂住唯一的依靠。
“呜哇!!”
此刻才觉察是对方的诡计。白兰稳稳地再次接住了他,而他的双臂紧紧地环着白兰的脖子,距离和姿势一下子变得叫人心跳加速。
“白、白兰大人!!!”
努力把目光躲开那个正在心满意足地观察自己恼羞表情的上司,他迟疑着该抱怨什么好,却听见对方的声音带着温存。
“……不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是我,和小正,两个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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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嗯……”
“你醒啦?”
额头上盖着冰敷的毛巾,入江有些虚弱无力地用手指去碰,白兰在椅子上探身,抓住了他的手,重又放回被子里盖好。
“小正这次病得很厉害啊,烧了好几天。可是医生都查不出病因,怎么回事呢……?”
“白……兰……大人……你怎么在……”
叫做“真相”的东西死死地卡住了他的喉咙,他几乎用尽全力才念出了那个名字。
“嗯?我担心了嘛。”白兰挪到他的床头坐下,低头笑着用指头刮了刮他的鼻尖。这一个自然而然毫无防备的举动让入江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张了张嘴,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一向沉着老练的首领大人见状有些慌了神。“怎么?哪里疼吗?……小正你没事吧?”
他咬着牙关,用手臂遮住眼睛。要怎么才能告诉自己狠下心,眼前正围着自己团团转的这个男人,——他刚刚恢复的记忆告诉他——白兰是他的敌人,无论在哪个平行的世界,都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