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淖有毛病吗?叫他名字干嘛?要叫也该叫许宥礼啊。
继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抽泣道:“小辞,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是不是小淖之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行吗?”
说罢,她起身走到江辞面前就要给他下跪。
刚跪一半,江父腾地将她扶起,“你这是干什么!”
这精彩的一幕,要是平常,江辞准磕包瓜子看出好戏,可现在他压根没心思跟这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中年老人吵,摆了摆手淡淡道:“好了,要是你们觉得是我干的,就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呗,别在这儿闹来闹去的,当我这儿菜市场吗?”
“你!”江父指着他,手指不住打着颤,“孽子,你妈去世以后,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江辞呵呵一笑,“哦,那你怎么办呢,让我妈复活管管我?”
江父气得直哆嗦,扬起手,“小兔崽子,我非得给你浑身臭毛病纠过来不可!”
江辞挑了挑眉,“您可得想好了,我这儿屋子里都是监控。要是把你动粗的视频发到网上去,江氏的股票——”
江父动作猛地停滞在半空中,手臂爆满青筋,指着江辞“你你你”了半天,气不过,一甩袖子离开了。
继母临走前朝他重重叹了口气,“小辞,你爸怎么可能让你坐牢,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小淖的事我们可以不计较不追究,但你以后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江辞无语。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口大锅非得扣在他身上呗?
两人走之后,江辞的胃咕噜噜叫,他打起精神走到冰箱前,一开门,里面的蔬果烂了大半,只剩几盒临期的速食食品。
吃完一盒炒面,江辞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
他翻开微信,正打算看下未回复的信息们,却发现置顶的许宥礼不见了。
如果只是删除好友也就罢了,可江辞发现,相册里的合照、和其他人提起许宥礼的聊天记录以及两人之前所有去过的地方……全都被抹去了痕迹。
许宥礼像是人间蒸发了。
记忆中留下深邃烙印的一切,化为空气中爆开的泡影,啪的一声消失不见。
荒诞的诡谲感带着刺骨凉意攀爬上江辞的脊背,他狠狠打了个冷战,裹着棉被指尖冷的发白,转而将电话打到青阳事务所。
前台清甜的嗓音从听筒传来,“您好,青阳律师事务所,有什么可以帮您?”
江辞重重呼了口气,“我找许宥礼。”
电话那边静了三秒,传来窸窸窣窣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很快,她回答道:“抱歉先生,这边没有找到许宥礼律师的资料呢,您可以再核查……”
“没有?”江辞懵了,直直看向一片空白的墙壁,表情茫然,“怎么可能没有?”
“很抱歉,我们这里确实没有这位律师。”
这一瞬,一抹微小却又不可能的猜测陡然膨胀至每一根筋骨,烧得血管近乎爆裂。不知不觉间,江辞身上蒙了一层热汗。
“麻烦你把电话转接给,”江辞嗓子涩了一下,“卢煜律师,谢谢。”
前台小姐几乎立刻,“好的,马上为您转接。”
他当然清楚,无论是青阳,还是在北城从事律师行业的人员,不会有人没听过许宥礼的名字。
可他内心还抱着微妙的侥幸。
一道短促的电流声后,熟悉的男性嗓音响起,“您好。”
江辞攥着手机,情绪难以克制激动,“卢煜,你最近和许宥礼有联系吗?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一定找过你的对不对?”
听筒又是数秒的安静。
“先生,我们认识吗?”
江辞如遭雷劈,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我是江辞,想找许宥礼……就是你律所那位合伙人。”
他干巴巴地解释着,脑子早已一片空白。
嗡嗡作响的耳膜,似乎在随时警醒着他结果已经注定。
“青阳律所所属权全权归属于我个人名下,没有其他合伙人。至于您说的那位许……抱歉,我完全不认识他。”
卢煜停顿了一秒,随后补充一句,“如果您上当受骗,可以来青阳咨询相关情况,我们的专业律师团队会为您全面分析。”
“我没有受骗。”江辞微恼过后又有些丧气,“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先生,”卢煜语气平静沉稳,“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您推荐心理医生。”
敢情以为他是神经病了是吧?!
江辞愤愤扔下一句“不用了”,挂断电话。
躺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惨白一片的天花板,指尖死死扣动着手心。
他不相信,一个一米九活生生的男人,就这么轻飘飘地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难不成是超度留下来的后遗症?
对了,其他人就算忘了,弦清也一定记得!
江辞腾地从沙发坐起,拨通了和好友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