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从脖颈处被放干了血的鸡,身上还温热着,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被扔在树林中。
而且奇怪的是,附近连一丝鲜血的痕迹也无。
江辞呼吸沉了几分,侧眼看向脸色煞白的林弦清,“你怎么看?”
林弦清没有回答,目光死死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大树下,平稳的呼吸逐渐急促紊乱。
绝对没有看错……那里刚刚就站着一个人影。
它分明是普通人类男人的外形,周身却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鬼气,映得夏日里的树林凉飕飕的,阳光都没了温度。
难道他就是缠着江辞的那个男鬼吗?
爸爸说男鬼因江辞而起,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林弦清攥紧了拳,在短暂的宕机后,理智骤然回归。
他绝不能让江辞看出端倪,否则漏了馅,惊动了男鬼,说不定会产生蝴蝶效应。
林弦清闭了闭眼,像个没事人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放进来吧,晚上让爸给咱炖鸡汤喝。”
江辞啪一拍脑门,“不是,你没听明白,这是鸡不鸡汤的问题吗?是森林里凭空出现了一只死鸡!放干了血的鸡!”
林弦清笑,“那正好拔个毛就能炖了。”
江辞:“……”
无视眼前人无语的表情,林弦清将鸡一把扔进塑料袋,打了个结,拎着往前走,每走一步脚下的树叶都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林弦清仰头看着远方,忽然模糊不清地开口道:“江辞,你知道我昨天给你的那些符纸都是用鸡血写的吗?”
被他落在身后的江辞没听清,“你说什么?”
林弦清没回。
今天刚进江辞房间时,他就看见墙上原本贴了十几年的镇压符纸没了,屋内更没有一丝符纸的气息。
老符纸是林弦清爷爷在世前留的。
而那新符纸,是爸爸解冻了冰箱里的死鸡血赶制出来的。
效果不如活鸡血好,但林弦清以为足以挺过昨晚。
可那些符纸竟然一夜之间全毁了。
爸爸说得对,那男鬼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现在出现的死鸡,就是那男鬼给他的警告:不要再插手江辞的事。
林弦清神色复杂。
他不由想起了小时在村里到处穿着破裤衩游走的精神病。
听爸爸说,那人就是被未尽执念的亲人缠了数年,神智被啃食殆尽,只是一具喘着气的行尸走肉。
等再长大一点,那精神病消失了。有人说他掉山里摔死了,有人说他跑到树林里饿死了,还有人说他病好了,跑到大城市找工作去了。
有前车之鉴在,他怎么忍心对江辞撒手不管?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林弦清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忽然扬起了嘴角。
清透的阳光透过泛粉的薄眼皮,照在他琥珀色的瞳膜上。
这么多年,他终于理解妈妈当初为什么那么执意地去帮助别人了。
他是妈妈的儿子。
一个执拗、为了别人不顾一切的疯子。
回家的路上,整理好心情的林弦清和江辞搭起了话。
“江辞,你交往了这么多前男友,有让你特别印象深刻的吗?”
“咋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江辞挑眉,随后细思道:“有倒是有几个,要么就是太蠢,要么就是太缠人……哦对了,有个浑身肌肉的健身男,我俩就谈了半天不到,他居然能跑到我家小区楼下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要给我当众下跪,我的天,丢死个人了。”
林弦清抿了抿唇试探道:“有没有更特别的?比如……去世?”
江辞迅速眨了眨眼睛,随即摇摇头。
“意外去世或者追求者都包含!你再想想?”
江辞听林弦清这么说,第一个就想到了温柯,倒是符合前半句的“意外”,不过人家现在在医院活得好好的,第一次的面部植皮手术已经成功了。
于是他再次摇摇头,“还真没有,咱们这个岁数去世的恐怕很少吧,就算我交往的男友再多,也够呛能遇到……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林弦清一噎,丧丧地低垂着头,“没,就是好奇。”
江辞的回答让他一头雾水,既然如此,那这个对江辞有着强烈执念的男鬼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难不成真是化为鬼身后对人类江辞一见钟情,打算来一场单向、自作多情版强制爱?
林弦清抬眼,凝着江辞漂亮的侧脸长叹口气,揉了揉蹙在一起的眉头。
——我的朋友啊,请你停止散发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