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街道旁,一对江湖兄弟据说要卖点小把戏赚些口粮钱。
“哟,什么戏法呀,不是我说,这年头一般东西可拿不出手的。”
“就是,那些什么胸口碎大石,空口吞银枪,引火自焚都别来,大家伙儿看腻歪了都。”
“对对,要来就来刺激的,糊弄人的可不要。”
围观的群众愈来愈多,下至出来买东西的妇孺,上至挑竹筐卖东西的小贩都走过路过,不想错过,看看再说,反正不花钱。
群众的调侃声越来越大,轻佻藐视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那对江湖兄弟穿着粗布麻衣。稍年长的那个露出一阵冷笑,随即手中大刀一挥,大刀过处,血溅三尺,刚开始起哄的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淋了满身,只见另一个年轻的弟弟头颅掉地,身体颓然倒下。
刚刚还大声煽动着的几个人顿时傻了眼。我滴个……
除去一部分吓得腿软都走不动道的人,其它人纷纷大叫:“救命呐,杀人了,杀人了。”撒了欢儿地跑掉。就算是瘫坐在地上的人爬也爬着离开。
见观众都要离开,拿大刀的人连忙招呼道:“诶诶,你们别走呀,这才演到一半儿。”不过见势是阻止不了了,于是从兜中拿出两张黄符,咬破手指乱七八糟地画满符文,之后贴在已身首异处的弟弟的头上和身子上,嘴里又念叨着听不懂的话,片刻后大喊一身:“来!”
随后只见没有头的尸体动了动,摸着自己的头很娴熟地接在自己脖子上,最后从地上爬起来,扭扭身子动动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天,活了,人活了。”之前走不动道,被吓傻了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随后越传越远,不仅之前跑掉的人回来了,还带着许多道听途说而来的人,以及一队官兵。但等官兵到时,连血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哪儿还能说有什么命案。
众人都啧啧称奇,惊疑莫不是神仙,否则怎可起死回生?
拿了钱后,那对江湖兄弟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给众人询问的机会……
“凡人哪里会起死回生之术,不过障眼法而已,看者想要看惊心动魄的东西,变戏法的会个一两招。就像此刻你们所看见我笑,不过是因为我使你们看见,而你们又想看见。”
遥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只是觉得庭冶君讲故事十分生动有趣。
风亭也是一脸懵。
蔓华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只有淼宁还是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许多事太过于强加自己的想象,便会错失许多看清事物真相的机会,大抵是如此。”
遥丹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
风亭晃了晃头,已经不愿去想了,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酒?酒!
风亭看向淼宁,要是喝醉了应该拿不动剑吧?!风亭眼前一亮,端起酒杯正要劝淼宁喝酒,淼宁忽然站起来,冲着门口喊了一句:“仙君。”风亭险险稳住手差点儿没让酒洒一身,抬眼就见一道水蓝色身影徐徐走进来,那自然垂落摆动的衣袂像是深藏于幽暗洞中的一片深蓝色湖泊荡漾起的层层水纹。
莲上与大家招呼了声,随即往座位走去。入座后,看见旁边蔓华一副要死不活,睡意朦胧的样子,本打算推醒他,想了想,还是在他身边低声问:“何时回天宫?”
蔓华从桌上撑起身子,侧头打了个哈欠问:“你怎么去那么久?”
“耽误了些……回天宫么?”
“不了,我在鬼城还有些事。不若你和风亭先回去罢。”
莲上沉默了片刻,道:“那就等等。”
“我也不回去,你们都在这儿,我独自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怂了回去的呢。”风亭态度坚决。遥丹顺势接话,笑靥潋滟: “我也想留在鬼城。
夜色沉沉,各自睡去。
风亭偷摸到遥丹房间硬要与他同睡,打着“在异界,尤其天黑,危险”的旗号。结果没安静一会儿,因为睡不着而要和遥丹聊天。聊着聊着,风亭又心血来潮要遥丹化作龙身让他抱一抱。
遥丹不乐意,风亭搂着遥丹不放手,还变做一只大老虎压着遥丹又舔又蹭。
“行行行,我答应。”遥丹无奈妥协,等风亭变回人身之后,他确实现了龙形,不过是一溜烟从窗子飞走了。
风亭没来得及留住,只好作罢,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觉着这冰冷的石床更加冷硬,于是起身又去寻觅淼宁。蔓华他自是不敢惹的,之前在众仙面前那样数落他,要不是蔓华失了法力,估计自己得脱好几层皮。于是当蔓华提出“不要将他失去法力一事外传,之前既往不咎”时,他毫不犹豫答应了,哪儿还敢问其原由,等过段时间再说。
是的,他就是这么“又怂又要往外冲”的性子。你退我进,再退我打;你进我退,再退我怂。
遥丹飞了不知多远,觉得差不多了才落地恢复人形。
这都能位列仙班,我为什么就不行呢?遥丹在心里嘀咕,一面看向四周,还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四周黢黑,连身边物都看不清,也无一盏灯火,甚至月光也没有。
今夜没有月吗?遥丹心下觉着奇怪,好像刚刚他出来时还见有月光呢。
他走了没多少步,已经磕着几次东西,又冷又硬,应当是石头之类的。遥丹心想还是化龙飞上去看看,不过余光瞥到有红光映照,仔细看去,才发现不远处有一间点着灯的房间,虽红光微弱,但也足可以看清外面有一长廊相通。
遥丹仔细想了想,自己现在摸不清方向,胡乱飞可能更糟。而能住这种房子的,应该不是那种青面獠牙的鬼,说不定是在不夜城当差的。我此刻前去看看,如若对方还未睡下,问一问路,若是睡下了就自行离开……
这样想着,遥丹已经轻手轻脚来到了门前,门是虚掩着的,遥丹抬手正要叩门时,那手却僵在了半空中,瞳孔放大,微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
他并非有意偷看,而在他的这个位置,透过门缝就能将里面的部分看得清楚。
正对着门坐着的是个白骨森森的……男子?这只是从主躯干分辨出,修长清奇。他右手正拿过桌上的一只手接在左手臂骨上,头颅无力地垂下。等手接好后,此时还有两条白森森的腿骨放置在桌上,他摸过两条腿一左一右“咔咔”两声接上,又从桌上拿来两只脚骨弯腰接上,最后一步双手抬起将头颅抬起,“咔”一声安上。过程是那么娴熟,没有血肉,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