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她才有鬼!
那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
想起被南瓜支配的一周,胃里还一阵翻腾。
所以,她宁愿现在等谷东宛忙完,也绝不想再经历一次“地狱南瓜周”。
美食当前,安全第一!
好在千味斋的氛围足够热闹有趣,她饶有兴趣地听妖怪们天南海北的闲聊,倒也不觉得无趣。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邻桌的争吵声打破了。
“放屁!烤全羊才是天下第一美味!”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咆哮炸响。
邻桌身形魁梧的熊妖猛地站了起来,黑褐色的皮毛贲张,涨红着脸,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唾沫星子横飞:
“羊腿烤得外焦里嫩,金黄流油!撒上粗盐和野山椒粉,一口咬下去,油脂在嘴里‘滋啦’爆开!肉香混着炭火香,直冲天灵盖!清蒸鱼能比得上?”
“嗤!粗鄙!”
对面是身形修长的蛇妖,他不屑地嗤笑一声,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猩红的信子“嘶嘶”吐着,尖细的声音带着嘲讽:“烤得再香也是焦糊味儿,一股子野蛮劲儿!清蒸鱼才是真正的王道!”
“选最鲜活的灵泉白鳞鱼,去鳞去脏,只放几片姜、一小撮盐,上笼清蒸!火候要恰到好处,鱼肉雪白细嫩,入口即化!那原汁原味的鲜美,你吃得明白吗!”
“你懂个屁!清蒸鱼寡淡无味!连点油水都没有!”
“你懂屁!所以才喜欢油腻粗俗的烤全羊!山猪吃不了细糠!”
两只妖怪越说越激动,吵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转眼间,辩论就升级成了肢体冲突!
“吼!老子让你尝尝烤羊腿的厉害!” 熊妖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烤羊腿,就朝蛇妖细长的脸砸去!
蛇妖反应极快,身体诡异一扭,顺势缠上了熊妖的手臂,冰冷的鳞片瞬间收紧,同时尾巴狠狠扫向熊妖下盘!
“砰!哗啦!”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沉重的身躯撞翻了桌椅,杯盘碗盏“噼里啪啦”摔了一地,汤汁菜叶飞溅!
周围的食客们反应各异:靠近的慌忙护住自己的饭菜,生怕遭了池鱼之殃;稍远些的,则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表情。
甚至,还有吹口哨起哄的:“打!使劲打!熊瞎子,别怂啊!”
“青皮蛇,缠他胳膊!锁喉!”
场面即将失控——
“唰!”
一道灼目刺眼的火红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烈焰,毫无预兆地从后厨闪出!
来人身形挺拔,一袭烈焰般的大红旗袍,袍上用璀璨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纹样,在灯火下流动着耀眼的辉光。
火红的长发用一根朴素的木簪高高束成利落的马尾,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颊边,更添了几分飒爽英气。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明艳张扬。
此刻,杏眼圆睁,燃烧着滔天怒火!
左眼上方的“50”级红纹,如烙铁般灼灼燃烧,仿佛真的被点燃了,正散发出逼人的热浪和强大的压迫感!
这位性情火爆的女子正是千味斋新任主厨,也是秦风吟和云时雀的生死挚交——谷东宛!
她一步踏出,如瞬移般直接插入两妖中间!
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红的残影!
“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打架?!” 谷东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火爆怒气,声音清晰地刺入在座各位的耳膜,“打扰了老娘做饭,你们是活腻歪了?!”
话音未落,她双手闪电般探出!
那看似纤细的手指蕴含着恐怖的力量,精准无比地分别扣住了熊妖粗壮后颈的皮肉和蛇妖冰凉细长的七寸!
在店内众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谷东宛双臂一振,那重逾千斤的熊妖和力大缠人的蛇妖,竟被硬生生提离了地面!
“走你!”
谷东宛看也不看,双臂发力一抡,如同丢两袋沉重的垃圾。
两妖直接从敞开的雕花木窗中,飞了出去!
“嗖——砰!!!”
“嗖——啪嚓!嘶——!”
两道身影划出完美的抛物线,伴随着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木头碎裂声以及两声痛苦的闷哼。
整个世界安静了。
上一秒还喧闹沸腾、充斥着叫骂和起哄的千味斋,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妖怪,无论是山魈、花妖还是铁磁铁妖工匠,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张着嘴,瞪着眼,保持着护食或看戏的姿势。
大家僵硬地看着那扇还微微晃动的窗户,以及窗边的一身火红。
谷东宛缓缓转过身,双手叉腰,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杏眼,锐利如鹰隼,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缓缓扫过店内的每一张面孔,每一个角落。
被她目光扫到的妖怪,无不感到一股炙热扑面而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膛起伏了一下,随即,如同战场擂鼓般的清亮嗓音在寂静的店内炸响:
“都给老娘听好了!”
“谁要是再敢在店里闹事!管你是熊瞎子还是长虫精!” 她指了指那扇还在晃悠的窗户,声音斩钉截铁,“下场,跟它俩一样!以后也别想吃我的饭!”
她拖长了调子,目光再次扫过全场,一字一顿地强调:“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店内众妖异口同声,回答得比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整齐,声音里充满了害怕(主要是怕吃不到饭)。
谷东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骇人的怒气稍稍收敛,但眼神依旧凌厉。
她暴躁如火的脾气让众妖又敬又怕,但她直爽的性情、超凡的厨艺和对食客一视同仁的态度,又让大家打心底里生不起厌恶。
“真是不省心,炒个菜也不让人安生。” 谷东宛一边揉着眉心,一边不满地嘟囔着。
然后,像一阵裹挟着食物香气的红色旋风,大步流星地朝秦风吟走去。
她的手里,稳稳地端着一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的,是黄澄澄、热气腾腾、散发着温甜气息的——南瓜粥。
“砰!”
瓷碗被重重地顿在秦风吟面前的桌子上,碗里的粥晃了晃,差点泼出来。
“这位客人,你的南瓜粥。” 谷东宛声音恢复了正常,但语气不容置疑。
秦风吟原本满怀期待、亮晶晶的眼神,在触及那碗熟悉的、令她深恶痛绝的南瓜粥时,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黯淡了下去。
她垮着小脸,一本正经地盯着谷东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位……谷大厨,我付了石髓酸甜糕的钱,你给我上什么南瓜粥啊?”
谷东宛双手往腰上一叉,下巴微扬,活像个正在教训挑食孩子的家长:“少废话!你胃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还敢惦记又甜又酸的东西。”
“再说了,要是让义妁知道你在外面乱吃,她那张小脸能沉得滴出水来!你是老幺,她从小就舍不得骂你,但我就得挨训了!懂不懂?”
她翻了个白眼,意思很明显:你想害我被念叨死吗?
秦风吟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声音委屈得像蚊子哼:“你这就是强买强卖……”
谷东宛才懒得理会她微弱的抗议。
“哐当”一声,她拉开了秦风吟对面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坐姿笔挺,双臂环抱,灼灼有神的双眼牢牢锁定秦风吟的脸,和她手上的勺子。
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秦风吟头顶。
她认命地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在碗里搅动着。
黏糊糊的橙黄色粥体随着勺子的转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散发出她最讨厌的甜腻气味。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看天花板,一会儿看看窗外,发现那两个被扔出去的倒霉蛋好像还没爬起来。
总之,哪儿都看,就是不肯看碗里。
“嗯?” 谷东宛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危险的音节。
她托着下巴,伸出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秦风吟握着勺子的手背,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几乎要溢出来:玩够了没?赶紧吃!
秦风吟浑身一激灵,在谷东宛“死亡凝视”的压迫下,终于屈服了。
她苦着脸,极其缓慢地舀起一小勺,闭着眼睛,如同吞毒药般送进了嘴里。
谷东宛看着她终于咽了下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紧绷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一瞬。
她不再环抱手臂,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爽利:“说说正经事吧,你从哪个门进的石心城?”
秦风吟嘴里味同嚼蜡,含糊不清地回答:“南城门。”
“哦,南门啊……” 谷东宛了然地点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你肯定看到了城外那片集市了吧?跟鬼市似的,惨得很。”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沉重,“是不是觉得奇怪得要命?城里城外,就跟两个世界似的?”
“嗯……” 秦风吟用勺子在碗底无意识地戳着,轻轻点头。
回想起城外被绝望笼罩的废墟和城内的繁荣和平,中间的巨大反差确实令她如鲠在喉。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 谷东宛压低了些声音,“听说十年前,嗜金翁刚来那会儿,有人豁出命去硬刚,才力保下了这条喜利小道!”
她谷东宛继续把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好像还签了个什么协议,不准赌坊开在这条街上,害人的新版大陆币也不准在这条街上流通。”
秦风吟闻言,恍然大悟,“这里没有有毒的新钱,自然也不会沾染那该死的赌瘾!所以才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与热闹!”
“有人肯豁出去硬保,说明反抗嗜金翁的力量一直存在!” 秦风吟放下勺子,脸色变得严肃认真,声音也压低了,“找到这股力量,很关键!”
她的思路瞬间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刚进门的山魈吸引了她的注意——他只要点了菜,谷东宛就得去做饭,然后她就可以……
“咳!” 谷东宛重重地咳嗽一声,板起脸,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秦风吟所有的小心思:“眼珠子往哪儿瞟呢?想趁老娘去后厨的功夫把粥倒掉?门儿都没有!老实吃!我看着你吃完再走!”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秦风吟肩膀一垮,认命地拖长了音调哀嚎:“魔——鬼——”却也只能认命地再舀一勺南瓜粥。
谷东宛看着她那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无奈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具体是谁保下的,我也没打听出来。但是打听到了别的消息。”
“嗜金翁刚来那会儿,原来的城主护卫队好像组织过反击,闹得挺凶。但后来惨败,领头的人死了,其他的队员也被公开处刑,但怪就怪在,谁也没见着死后的尸首。”
谷东宛低声在秦风吟耳边低语,“坊间都偷偷传,他们可能还没死,就藏在城里哪个耗子洞,等着哪天冒出来,再咬嗜金翁一口呢。”
“护卫队……吗……” 秦风吟陷入沉思。
“嗜金翁将豪爽耿直的石心族,祸害成了如今的鬼样子,简直是丧心病狂!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 谷东宛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攥紧成拳,指节发白,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我们都绝不能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