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华丽的舞厅后,繁文缛节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众人寻觅着自己心仪的对象,蠢蠢欲动地想要邀请对方步入第一支舞曲。
自从离开了宴会厅,傅凌和樱舟就以下属副官的身份一直跟在纳西索斯身后,然而纳西索斯忙于应付某只热情过头的花孔雀,全程硬是没能跟他们搭上一句话。
曲临风肯定是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虽然始终没有针对过傅凌一句,却会在纳西索斯准备将他引入话题时不着痕迹地打断。
这样几个回合下来,纳西索斯火气大到能把整个落星湖烧成一锅鱼汤。
“我说,他就这样当着你的面撬你墙角,你就一点表现都没有?”
樱舟瞠目结舌地听着那些热情又火辣的情话,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比人和狗都大。
同样是联邦人,怎么傅凌就一句不会呢?
“殿下不喜欢他。”傅凌已经改口,可即使已经过了许多天,每当念出这两个字眼时,他还是会觉得心脏酸酸软软,就像熟透的蜜桃一样,轻轻一戳就会汁水横流。
“……”樱舟瞥了一眼显然不在状态的傅凌,牙酸地吐槽道,“已经登堂入室的就是比较自信哈。”
樱舟不明白,傅凌也没有解释,他自始至终没怎么搭理过曲临风,而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不远处的霍行川,微不可查的嫉妒盘踞在心底,提醒他务必时刻提防。
按理说霍行川应该还没把纳西索斯的两个身份重叠在一起才对,可是那样的目光……
傅凌的预感很快成真,当悠扬的舞曲响起时,那道黑色的身影先曲临风一步,向纳西索斯发出了邀约。
“纳西索斯殿下,不知是否有幸邀请您跳一支开场舞呢?”
朦胧昏暗的香槟色灯光下,纳西索斯望进那双墨玉般的眼眸,轻轻勾起唇角,将手放入了霍行川掌中:“当然。”
两道身影率先步入舞池,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哎,没想到霍行川也忍不住出手了。”池羽倚着廊柱旁观,杯中琥珀色的美酒荡开一片华美的波光,“自从参政的消息放出,纳西索斯就成了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香饽饽,还真是群狼环伺。”
“这种情况,一不小心就是新时代的理想主义之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象牙塔里的小伯爵,只要做做实验,发发善心就够了,何必一脚踏进猎场等着被人拆吃入腹呢?
阿瓦隆的好人死一个少一个,池羽没那闲心去保护谁,却也忍不住唏嘘两句。
“纳西索斯殿下天赋有限,除了改造人技术外,对于其他一窍不通……你相信这样的人会被阿兰德找回来捧在手心吗?”
梅林难得说那么一长串话,池羽愣了愣才回道:“呃,从学校成绩和科研成果来看是这样没错。”
“妄加揣测没什么实际意义,所以我选择相信。”
“况且他是阿兰德和芙蕾雅的人,就算有其他价值,也跟我们这些摆烂派没什么关系吧?”
“是保守派。”梅林纠正道。
池羽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咸鱼的气息:“也没啥区别。”
“……算了。”
可是这种人多眼杂,阿兰德难以完全控制的场合实在难得,梅林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深邃如幽天般的蓝色双眸映着舞池中央一黑一白两道翩飞的身影,好像要从那无瑕的轨迹中看出些什么。
“那如果他忽然知道了什么,想要与阿兰德为敌呢?”
池羽脸上的笑容一滞,一股寒意从脚跟窜起又贯穿全身,她举起酒杯掩住半张脸,用几乎无法捕捉的声音严肃道:“梅林,你究竟知道什么?”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绽放的裙摆编织出纸醉金迷的华丽花园,水晶的闪光如撷星辰,洋洋洒洒地落在舞池中央。
纳西索斯笑着抬眼,踮起脚尖附在霍行川耳边呢喃道:“怎么,一支舞曲只有六七分钟的时间,你还打算耽搁多久?”
“那就该问问殿下想以什么身份与我对话了。”霍行川哑声道。
演了一晚上戏的纳西索斯耐心有限,冷哼一声开启了倒计时,而当他念出数字“1”时,腰间便骤然一紧,被霍行川强行揽到了近前。
距离拉的太近,清雅的白檀香钻入口鼻,让纳西索斯不太习惯地皱起了眉头。
“我找到了你留在赫尔墨斯的手信,在那几支PE-21里。”
“这种废话就不用说了,直接说结果。”
这还用问吗?要是霍行川没收到,就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到波塞冬陪他演一出决裂的好戏了,是啊,那只是一出戏,和影视剧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给出的大纲只有决裂两个字,剩下的全是霍行川自由发挥的。
“……”霍行川垂眸看他,眼睛被纤长的睫羽掩成一片如渊的墨色,“阿兰德还在怀疑,但六合镜里的特工已经少了一半。”
“才一半?那你还是亏了,波塞冬的赔款恐怕有几十亿吧?”
“你拆了我十多亿,顾客赔款十多亿。”
“加里昂早就该翻新了,我正好给你省了拆迁费。”纳西索斯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而因为傅凌的存在,霍行川现在没有和他插科打诨的闲情,他偶尔瞥过舞池外那道挺拔如剑的身影,在与对方漫不经心对视时留下一抹不甚在意的笑。
只这一眼,傅凌就已经确定霍行川知道了。
他握紧手中的高脚杯,在水晶玻璃出现裂痕前将它放回了托盘。
“玩的开心吗?”霍行川压低声音问道,“但我记得你好像没告诉过我,剧本里还有其他演员。”
纳西索斯自然知道霍行川说的是谁,他循着那道炽烈如火的视线,看向已经许多天没和他有过半点交流的傅凌。
傅凌见他看来,红眸中翻涌着他可以解读却不想解读的情绪。
餐桌上总会插着新鲜的野花,放着精致的蛋糕,他的通讯器里也总是能收到对方的消息,有训练成绩,有小说诗文,有朝阳落日,还有那些常常被人忽视的一草一木。
他本以为拉开距离就可以将隐隐失控的感情斩灭,但他却忽略了一个客观条件——他们早已死死绑在一起,渗透到了对方的方方面面,要想相互远离,除非他能放弃傅凌的一切价值,将人送到塞涅卡那里,变成修道院里的一个布道修士。